夙夜從似醉非夢中醒來,輕撫額頭,頭痛欲裂。
微微展睫,眼見著榻頂緋色的簾幔,懷中的雲璟雯酣夢正沉,房間內的燭火一夜未歇,她怕是剛剛才睡下。
自己昨夜不是在御書房?怎麼會被送到這里來?看著睡相安詳的雲璟雯,雖然自己是為了報雲家的養育之恩才會將她納入後宮,偌大的皇宮怕是只有她這里能夠讓人感受到一絲暖意。
小心翼翼的將手臂抽出下了床榻,看著燃燒大半的燭火,天應是要亮了,每日卯時上朝前均會準時醒來。
輕輕的抽了手,扯了薄衾為她蓋上,拿了衣衫下了床榻,李公公已經帶了人在門口候著,已經命人去準備洗澡水。
沐浴過後,並沒有吵醒雲璟雯,在偏殿李公公伺候著換上了上朝的袍服冠冕,昨夜若非醉酒他是不會前來慶雲宮,畢竟昨日那樣特殊的日子,將賀蘭公主拋在沉香殿,此舉均會給兩個女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一個是對自己有恩,深情無悔的女子,另一個亦對自己有恩,曾經生死相許卻又背信棄義的女人。
「李德順,昨夜沉香殿可有異動?」
「回皇上,並無異動,想那人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夜探沉香殿。」
夙夜垂眸看著神色恭敬的李德順,他是跟在父皇身邊的老人。也算看著自己在皇宮出生,當年皇宮那場大火,他也是親見,救他母子出宮的便是他的義父,可做心月復。
不覺又想起一事,今日她是要去拜見馮家的那一干女人,昨日將她丟棄在沉香殿,怕是早就傳遍後宮,終歸來說是自己的娶了她,卻原來是自己的拆散了她的一段姻緣。
他對自己無情,自己卻不能無義,開口吩咐道︰「李德順,命人傳旨沉香殿,賀蘭公主辰時前不準離開沉香殿,待辰時再出發,在坤翊宮外等著朕的鑾駕,一並前往坤翊宮為太皇太後請安。」
暮靄彌散,天邊晨曦漸露,沉香殿內,賀蘭槿不知何時抱著瑤琴睡去,本以為會失眠,許是那莞香起了作用,一夜竟是睡得安穩。
醒來之時以是辰時將至,天已經大亮了,賀蘭槿忙不迭的從榻上起身,她想起了今日辰時要去坤翊宮給太皇太後請安的。
可是此等時辰,竟沒有人叫她,此時不同往日,她不再是賀蘭國的公主,而是這北宸皇宮內的一名妃子,她可以對北宸皇帝避而遠之,那個太皇太後可是長輩,不能讓人說賀蘭國不懂禮數。
「瀠珠,瀠珠,本宮不是叫你早些叫本宮起榻,你怎且忘了!」
紅翎卻是從內堂走了出來,懷中抱著宮衣,見賀蘭槿醒來相詢道︰「公主,你醒了。」
賀蘭槿見紅翎,昨夜卻是不見她身影,如今卻出現在內堂,「紅翎!瀠珠她去了哪里?」
「瀠珠去了浴房為公主準備洗澡水,公主不必心急,皇上已經下了命令,公主辰時後再出發前往坤翊宮與皇帝一並前往。」
賀蘭槿一臉莫測的神情,帶著幾分不解,昨夜兩人爭吵皇上棄自己與新房,如今又要與自己同去坤翊宮?畢竟自己的身份是賀蘭國的長公主,或許皇帝是怕有人追究昨夜遺棄的原因,怕丟失了顏面才會如此?
紅翎見她沉思,看著手中的宮衣,「公主如今是新晉的皇貴妃,這禮服定要隆重,顏色是可以穿紅色的宮裝,橘色玫粉紫色三色亦可。
紅翎的話將賀蘭槿的思緒打斷,抬眸看她,這些她也已經吩咐瀠珠再做,一時間竟有些不習慣,至于穿什麼她一向均是隨意。
「紅翎,你應知我是不喜艷麗的顏色,隨便選一套即可。」
紅翎細心地為她挑選了一件紫色的宮衣,素雅不失華美。
夙梵叮囑紅翎在從旁提點她,這北宸國的後宮可是馮家的天下。
「公主,您此去坤翊宮要小心些。」
賀蘭槿聞言唇兒勾起一抹淡然,昨夜發生那樣的事兒,怕是早就傳遍後宮,「不過是些流言蜚語,本宮又怕什麼?往後沉香殿便是座冷宮,也不會與她們多做往來,不過是怕失了禮數,讓人說我們賀蘭國是不懂禮數的番邦。
紅翎垂眸不再言語,此時多說無益,等見了面之後,在一一提點效果會好些。
瀠珠伺候著為賀蘭槿穿上了紫色華麗的宮裝逶迤拖地,繡著鳳穿牡丹的暗色花紋,絲綢在腰間盈盈一系,勾勒出縴濃合度的窈窕身姿。
雲髻峨峨,肌膚晶瑩如玉,櫻唇不點而紅,薄薄的施了粉黛,清麗月兌俗間又不失她母親月濃的嬌媚,只是她不苟言笑,看上去倒是個從冰雪中走出來的冷艷美人。
辰時將至李公公親自帶著鑾駕前來沉香殿,賀蘭槿坐上了前往坤翊宮,此時的坤翊宮內,眾人早已聚齊。
如今辰時已過,太皇太後幽深的眼眸毫無一絲波瀾,神色淡然。
太後馮宓甚是不悅,忿忿道︰「就算她是賀蘭國的公主,嫁到北宸便是皇帝的妃子,竟然如此的放肆!」
原本皇後馮媛蓁對于賀蘭公主從正門進入皇宮心中就存著一口怨氣,若不是怕惹惱了太皇太後,她是絕對不會如此的委屈自己。
此等落井下石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的,「那等番邦的公主不懂禮數,看來是咱們太抬舉她了。」
賢妃容菡對與賀蘭槿令皇後失掉顏面心中暗喜,她對賀蘭槿並無多大怨念,她看不慣的是得寵的雲璟雯。
眸光瞥見下首低眉順眼,一臉恭順的雲璟雯,那等姿容竟能虜獲皇帝的恩寵,不知道用的何等狐媚方法,新婚之夜皇帝連那傾國傾城的賀蘭公主都不要。
若是沒有太後娘娘的埋怨,昨夜的事眾人均是打算埋在肚子里全然不會拿出來講。
此時那妒火便是在心間撩撥得正旺,嬌笑道︰「想必是那賀蘭的公主昨夜被陛下冷落,受不得屈辱,沒臉見人躲了起來。」
馮媛蓁不悅的冷哼一聲,她對于皇帝去了哪里並不在意,也免得看著皇上那張冷臉。
「若是如此,咱們後宮里的那些妃嬪們豈不早就一個個撞了牆,自尋短見。」
「姐姐倒是听妹妹將話說完,這陛下昨夜去的可是慶雲宮,淑妃年級也不小了,這禮數不是不懂吧!」
雲璟雯一向均是恪守本分,不曾逾越了宮規,忙不迭的跪地道︰「太皇太後莫怪,昨夜陛下喝醉酒了才會來到慶雲宮。」
太皇太後聞言,深邃如幽的眼波泛起波瀾,這又是棄妃,又是醉酒?皇上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一時間竟也難以猜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