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他,也是這般在公司辦公的頂樓里廢寢忘食。她那時極是愛他這般認真的模樣,時常陪著他加班。
如今這一場景,似乎與前世重疊,讓她沉迷著,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回憶。
即墨琛似是感覺到莊詞的目光,抬頭瞟了一眼,與莊詞深邃的目光相遇,他愣了一下,微微一笑︰「看夠了沒有?」
莊詞面上頓時染了紅霞,她竟然毫無矜持地直直盯著他看了許久,還被他撞個正著。他該會不會認為她是對著他犯花痴吧?
即墨琛一目十行地掃著奏折,眼角余光瞟到桌旁的人,一陣懊惱,一陣害臊,不禁牽扯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很是奇怪,為何她要這般看著他,那種眸光,想要透過他去看到另外一個人或者前塵往事。
難道說他與她之前,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糾葛?
但是自他記事起,他不會輕易忘記某個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人和事,他敢肯定在那之前他從未見過她。
而且他自己也沒能明白,為何她身上,有著如此強烈的熟悉感?
這些疑問,他一定會弄清楚。
莊詞並不知道此時即墨琛心中千回百轉,收斂了思緒,上前倒了一杯熱茶放在他的案桌上,往後退了一步。
「爺,喝杯茶解解乏。」
即墨琛「嗯」了一聲,並未抬頭,手中仍是下筆如神。
「找我有何事?」
莊詞一陣語塞,找他有何事?
她能說只是為了看看他身體有沒有不舒服麼?她能說她只是不想他若是突然生病身邊無人麼?她能說她只是想來這里陪著他麼?
見莊詞杵著不說話,即墨琛眉頭一皺,這人平日里高談闊論,巧舌如簧,也未見這樣失語過。
「我……我見著你這里還有光,就過來看看。」
「這端茶倒水的活兒,有下人做,你不必動手的。早些回去歇著吧。」
莊詞一開口,即墨琛便知道她是搪瓷。不說真話?那他也沒有必要與她周旋。
「他們還沒有回來,我等他們回來再回去不遲。」莊詞暗斥自己,說到底,她仍然是不放心。
即墨琛未接話,專心致志地奮筆疾書。
莊詞見他不吱聲,便當他是默認了,有一搭沒一搭地套著話。
「爺,你的傷口可是好些了?」
「無礙。」
「姚大哥說,那毒世間罕有,你今日身體可有不舒服?」
「還好。」
「……」
即墨琛心下一陣好笑,原來她是想關心他,卻是顯得這般蹩腳。
屋內陷入寂靜中,只余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莊詞不知所措地站著,她不明白怎麼就陷入了這等尷尬的境地。
「爺,我幫你磨墨吧。」莊詞欲緩解這尷尬的氣氛,走到案桌前欲伸手替即墨琛磨墨。
不想被突如其來的一只筆桿,狠狠敲在手背上,一條粗粗的紅痕立即顯露出來。
「啊!」
莊詞疼的連忙甩手,把手背靠在嘴邊呼氣。
手上的神經分布繁多,而且極是敏感,這一桿子著實讓她疼到了心里。
即墨琛心中一鈍,放在手中的狼毫,站起身,他這無意識的行為,卻是讓面前的女子眼中依稀泛起了淚光。
只是她怎麼能隨意動他的東西?這墨往日他只會讓念兒幫他磨……
到了嘴邊的關心卻說不出口,即墨琛愣愣地看著莊詞不斷呼著手背,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懊惱。
他頓了頓,長腿幾步走到案前,頎長的身軀立在莊詞身前,低頭看著那橫著一條紅腫傷痕手,伸出手握住,放在嘴邊吹了吹,面上有些歉意。
莊詞愣愣地看著籠罩在自己身前的人,不明白他此舉到底是何意,自己動了他的東西是不會,但是他似乎也在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挽救。
「是不是很痛?」
即墨琛邊呼著氣,便問道,絲毫沒有覺得此時他握著莊詞的手,是多麼的違和而曖昧。
莊詞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即墨琛,他見她不說話,便默認為她此時很痛。
眉宇皺緊,說了句「等著」,便轉身走向內室。
立馬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個小瓷瓶,打開瓶塞,一陣清香撲鼻而來。
即墨琛抓著莊詞的手,用手指沾了藥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她的手背上,眸光真誠而執著。
莊詞心中一鈍,此情此景,更是讓她覺得眼前的人就是前世的那人。
近來,她似乎總是在即墨琛身上看到前世沈煜的影子。她自己都已經分不清楚,是她太想他,還是他太像他。
莊詞的手往後縮了縮,欲逃開這人的魔爪帶給她的煎熬,卻被即墨琛伸手一扯,莊詞身軀不穩往前跌去,二人身體更是貼近,呼吸咫尺相聞。
「別動,馬上就好。」
即墨琛低著頭瞟了瞟不安分的人,淡淡開口。
莊詞低下頭,面上一紅,劉海隨著他吐出的話微微拂動著她的額頭,尷尬至極。
終于,手上涂好了藥,即墨琛收好瓷瓶,遞給她。
「遇到你的那晚,給了你一瓶玉凝膏,也不知道你是否用完了,這一瓶也送給你吧。」
手上的紅痕片刻便消了不少,清清涼涼的觸感,很是舒服。
她想著那一瓶玉凝膏已經不知道被自己扔到那個角落里,忽然間覺得自己在暴殄天物。
莊詞接過瓷瓶,緩緩收緊握在手心,上面還依稀有著他的體溫。
即墨琛還是頭次見著莊詞這般別扭的模樣,甚覺有趣。
這姑娘今晚是受了什麼刺激?
他搖頭失笑,正準備開口調侃這人,卻被敲門聲打斷。
「進來。」即墨琛收斂了神情,抬高聲線。
莊詞很識相地走到案桌旁來時的位置,抵著頭,仿佛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姚淺譯、許欷文推門而進,卻見到即墨琛面上殘留的笑痕,很是驚異。
姚、許二人面面相覷,這里是發生什麼事情麼?
爺一直以來都是笑不留痕,而此時卻是笑意明朗,而且這屋子里就兩人,那莊詞淡定地低垂著頭,也不像能逗爺開心的樣子。
難道是有第三個人來過?
可是他們這群人今晚全部出動,就留了莊詞一個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