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詞了然,這是要她獻血和藥。
好說,反正她從來也不錯虧本生意。
「我知道了,你放心,一定按你的意思辦妥。」
說完,便往外間走去。
她端著藥碗來到屏風外,將藥碗放在桌上,撩起袖子,一條紅腫充血的傷痕觸目驚心地橫在玉臂上,她未做停頓,取出匕首,看也不看,直接在那道傷疤之下又橫下一刀,對準碗口,任由鮮血一滴一滴落進藥粉中。
片刻後,將和好的藥送進去,便未作逗留,邁著虛浮的步子,一腳輕一腳重地離開。
再不走,她就倒在這里了,可是她不想這里的人看她的笑話。
她腦中還回蕩著姚淺譯的話︰
「小詞,爺現在被病痛折磨,神智與理性並不能完全被自己左右,所以表現出的行為和說出的話,可能並不是他的真心,而是僅僅是被狂性所附,可能都是他的幻覺。
不管他做了什麼,希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別帶有太多不該有的個人情感在里面,這樣既會害了爺,也會毀了你。」
她舍身救他,怎麼就成了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呵,人心向來是世上最捉模不透、最奢侈的東西,她從來不該抱有僥幸之心,不該去計較的。
出了良王府,莊詞扶著牆,緩緩往前走去。
今日已經極度失血了,而且還受了內傷,這樣子回去,瑾姐姐該又要把她罵個半死了,命她將養十天半個月了。
然,饒是她再虛弱,卻依舊發現,身後不知何時開始,一個若隱若現的人,不急不緩地跟著她,亦步亦趨。
莊詞暗自一聲輕笑,真是禍不單行,出了虎口,便落入了狼眼。
也罷,既然來了,就讓她看看究竟是何人來當炮灰。
迎面一個轉角,莊詞一閃身便進了巷子,消失在那人的眼前。
後面那人眼見人快要跟丟,匆匆幾步,跟了進去。
可巷子此時卻空無一人,哪里還有那倒麗影,男人不禁一陣懊惱,低咒一聲。
但還未來得及回身,脖子上便悄無聲息地被一把鋒利冰冷之物抵住。
「不知閣下尾隨我,有何貴干?」
莊次低沉的聲線,如鬼魅般在男人身後響起。
男人溫和地笑了笑,卻未轉身,挺立的背影,輕輕顫動。
莊詞聞著他身上那股香味,感覺十分熟悉,仿佛不久前聞到過,似乎一直留在記憶中,不曾遠去。
「你多心了,我只是想跟上你,看看你的傷。」
熟悉的聲線,充斥著莊詞的耳膜,讓她又是一陣眩暈,為何這人的聲音,也如那人一般溫暖?
男人說完轉身,嘴角噙著笑,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中盡是關懷,還隱藏著一絲寵溺。
莊詞心下一暖,果真是他。
抵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抖了抖,她身形有些不穩,卸下防備的身體,頓時無力地往旁邊跌去。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正如那晚在御花園,也是這般情形,奮不顧身地護著他。
沈志鶴一手攬著莊詞,一邊把她手中的匕首收好,以防傷到她。
看著她蒼白如紙的面色,嘴角還依稀有著殘留的血跡,他眉宇輕皺,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三指輕靠在手腕處,靜靜探著脈。
須臾,他定定地看著莊詞,眸中含了些許慍怒,語調沉沉︰
「你受了不輕的內傷,今日是與人動了手麼?看樣子有些失血過多,身上可有大面積的傷口?誰下手這麼狠?」
莊詞虛弱地笑了笑,搖搖頭,不想接受他的幫助。從他身上掙扎起身,欲離開。
她的倔強和拒絕,仿佛生生刺痛了他,讓他不由變了臉色,一貫的隨和溫暖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眸光和剛硬緊繃的線條。
「你再動試試,我不介意打昏你然後帶走,反正此地無人,沒有人會發現。」
莊詞一听,「咯咯」笑起來,仿佛听了十分好笑的笑話。
「你是我什麼人,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你無權干涉我。而且我們兩個男子在此摟摟抱抱,不怕傳出去你有斷袖之癖麼?」
沈志鶴隨後的話被生生噎在喉中,悶得胸口有些生疼。
莊詞看著面前這人吃癟的表情,心中暗爽,一副得意的表情,搖搖頭,起身向巷子口走去。
還未走幾步,頸後卻被一股大力一襲,狠狠一痛後,失去知覺,軟軟向後倒去。
「沒有關系麼?哼,以後,我們就有的是時間有關系,你想擺月兌都擺月兌不了。還斷袖之癖?虧你想的出來。」
沈志鶴直接動手將人打昏,輕巧地抱起她,往巷子深處走去。
次日,日曬三竿時,莊詞還躺在床上未起身,這不是她的作風。以往,無論炎夏寒冬,她都是準時起床練功,無一例外。
而此時,她卻依舊沉浸在香甜的夢鄉中。
門口,有兩個侍女端著洗涑用具和清粥小菜,快步而來,正欲敲門,卻被身後的人制止。
「給我吧,你們先下去。」
沈志鶴接過清粥盤子,輕聲推門進去。
兩名侍女很是識相地退回去,低頭離去,未朝那房里張望一眼。
沈志鶴把清粥小菜放在床頭的小桌上,側身坐在床榻上,替熟睡的人捏了捏被子,眸中的柔光與寵愛,似乎能化成海,將她溺斃其中。
最日將她撿回家,可是費了一番力氣。
如今把她放在自己家里,還得防著下人和一些不靠譜的來客,真是不容易。
他輕聲一笑,伸手捋了捋她的碎發,綰在耳後,拇指似受著牽引一般,在她臉上輕柔的留戀著,仿佛在愛憐著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內傷和失血,雖然難不倒他,但是他卻十分心疼,她不是一個能隨意讓別人傷害到她的人,可最日受了那麼重的傷,要麼就是熟人趁她不防備,借機傷害;要麼就是對方來勢洶涌,她不是那人的對手。
以他對她的了解,十有**都是前者。
那能讓她卸下防備,任由自己被傷害的人,除了良王府的人,怕是沒有其他人了。
或許,只會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