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柒然回頭看去,卻見那個平定王劉連香已經站在了幾人不遠處的階梯上,大寒冷的初春,還搖著扇子一下一下的在胸前扇著,真有些不是風流裝風流的味道。
蹙了蹙眉,柒然還是規矩的行了一禮,調笑道︰「王爺謬贊了,據說王爺本名喚作劉連香,這名字卻是起得極好的,流連花香,不沾花露,是不是?」
劉連香面上的笑意淡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著柒然淡然而笑的臉,似乎想從她面上看出什麼,那眉眼低垂,似乎掩藏著許多心事,又似乎沒有。
「花媽媽,你們樓里這個姑娘可是伶牙俐齒得緊呀,只不知這嘗上去的味道,是否還是這樣新鮮。」
話雖是對著一旁的花媽媽說的,但是眼神卻是赤、果果地看著柒然,似乎有著要在此地此處將人扒光了的念頭。這眼神柒然有些招架不住,往後退了退,對方卻一步步走下來,逼得她越來越往下退。
最後背靠在了樓梯扶桿上,而劉連香已經逼近過來,他高出柒然一個頭,此時投下一片陰影在那張精致的臉上,那眼中的表情,更加看不到了。
「你可知,當年有個女子,也說了同樣的話。」他伸出一只有,抬高了那尖瘦的下顎,逼迫她抬頭與自己直視,只那骨節分明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摩挲著那唇線姣好的雙唇,柔軟濕滑。
柒然一陣惡心,轉頭便離開那觸踫,眼中戾光一閃而過,隨即消失。
她怎麼忘記了眼前這是是出門的,卻還去招惹了他,卻是不能善了了。
果然,因為柒然的抗拒,他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這時花媽媽已經知道事情不太妙了,一揮手上的絹帕,嬌聲道︰「哎呀王爺,您這真是會欺負我樓里的姑娘,這柒然姑娘可是未**過的,哪懂得這些風月,要不花媽媽我給王爺找個識得這方面的,好生伺候……」
「哦?」
劉連香好整以暇的看著低著頭的柒然,想從花媽媽的話里,看出這個女子,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美是長得極美的,但他習慣了那些柔順的性子,才會在她拒絕自己之時,有了些厭惡,此時看她低著頭,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倒又有幾分柔順模樣。
「那花媽媽去幫本王尋閉月來,今日本王要翻她的牌。」
他故意這樣說,果然看到那個低著的頭微微一僵,他臉上卻又帶上了笑,以為是柒然方才的一切,只是欲拒還迎,便想著先將人晾他一會,到時再回來寵了。
他別有深意地看了柒然一眼,轉身背著手,邁步離去,而跟在他身邊的幾個高手,也一同離開了。只遠遠的隱約听到他對花媽媽吩咐道︰「既是未**的,給本王好生留著,若是少了根頭發……」
「這自然這自然……王爺請放心!」
等人走遠了,柒然冷下臉,眉心卻是蹙著的,喚了在一旁有些顫抖的小丫,便往後院閣樓而去,只腦中想著,她何時說個那話。
「這名字卻是起得極好的,流連花香,不沾花露,配著這張臉,倒是個風流種。」
隱約間,這句話竄上腦中,卻是讓她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背後緊跟著的小丫未料到她會突然停下來,便直直的撞在那縴瘦的背影上。
「小姐,你怎麼了?」
柒然抬手制止她說話,只腦中有些模糊的回憶著,按照方才劉連香的反應,卻是不喜歡這話的,那究竟是為何呢?
他方才說的另一個人,她已經知道了,卻也是她本尊,已經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如今追溯回去,倒是十二年前之事,那時她只有十三歲,方搬出去建府,而他似乎已經到了弱冠之年,是弧聹哥哥身邊的人了。
想不到當年的一句玩笑話,卻被那人給當真了去,還一直放在心上,懷恨著。人已死,往事前塵皆夢一場,何必執著這些仇恨。只若不執著,她自己倒也不知為何而活。
「小姐,你的發簪呢?不知掉去哪了!」
小丫頭看見在前面走的小姐發髻都歪了,有些松散的垮在一邊,頓時便有些驚慌失措的叫著。這一套首飾,卻是城東的蝴蝶坊定制的,做工精致講究,那些翡翠玉器,自然也是上品,這一件飾品便價值不菲。
「我馬上去尋回來。」
說著轉身就跑,卻不曾想迎面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那黑影不動如山,她人小瘦弱,便被撞得往後一倒,摔在了地上。
小丫被摔得七葷八素,來不及體會疼,三兩下爬起來,抬頭便看到一個俊美無鑄的年輕男子,身後跟著一個緊身黑衣的男子。
「公子!」
小丫看著眼前的紫色金色滾邊繡袍的男子,驚訝地低呼,引來了柒然的視線。
柒然有些惆悵的回身間,只見到離她不遠處的另外一條小道口,一個曾經在她生命中,鮮活了她生命的男子,就那樣一臉淡漠的站著,一如那日夜里,兩軍對峙時,他在敵方軍隊後,面容冷漠的騎在馬上。
「若有一日,我願意為你卸上盔甲,一襲紅衣,鮮衣怒馬,闖蕩江湖……」
時年,少女稚女敕的聲音,似乎穿透恆久的時光,在腦中回想,那時的少年,依舊紫袍在身,卻眉目如畫,溫潤如玉,只不知何時起,這人漸漸冷下了心,面上自然也淡漠疏離。
柒然只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容,不自覺的往後一退,臉上帶著驚慌,一行清淚便落了下來,雙眼泛紅。
那男子往她這看來,邁步向她走來,只柒然瞪著淚眼,往後一步步的退,背後卻是有一個欄桿不甚高的湖,初春的天里,絲絲寒氣還圍繞在上方,若是掉入那湖中,也定然會感染風寒了。
而柒然卻是不知,這一刻因為全神放在面前的男子身上,下一刻已經往後傾倒下去。
「小姐小心!
小丫頭驚呼,趕緊上前來,人還未走進,那被他逼到湖邊的女子在驚慌中倒也抓住了他的手,他一扯便將人拉回,抱入懷中,下一刻她卻伸手,推開了那個有著清冷氣息的懷抱,而跌在了地上。
梓歸璃不自覺的皺了皺那鳳眉,兩人就這樣對視著,都不言不語。
梓歸璃上前傾身,伸出右手來,左手背在身後,半彎下的身子,也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姑娘的眉眼,卻是熟悉,像我的一個故人。」
柒然一愣,才恍然驚覺,自己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弧鳶公主,他定然不能認出自己的。心中有些一松,卻更多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惆悵,前世已死,今生卻是再見不識。
熟悉又如何?難道這多年來的光陰里,你便是活在回憶?此時說這些,是為有情,亦或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