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總是帶著些婉約之氣,無論是女子,抑或是江南的景致。一路行來,從陸上馬車,換了船舫游行,兩岸的山巒不高,青青郁郁的,縴細而秀美,就如那江南女子婀娜的身姿。河道不算寬敞,兩邊山背後傳來鶯鶯燕燕的山歌諺語,偶爾迎面而來的還有一些打漁竹排小舟,踫上了,都紛紛到山腳下的蘆葦叢了,讓著這一排浩浩蕩蕩,將近上百條船給讓路。
柒然與一些官家夫人一條畫舫,那些都是些新晉朝廷大員的侍妾,說是夫人,也只是在外頭好听些,也只是受寵些,就傲氣得緊。看見柒然雖是王爺身邊的人,卻是沒名沒份的,只說喚作柒然姑娘,那些眼神兒就別提有多蔑視了。
柒然也不喜與那些充滿脂粉氣的人在一起,只讓小丫頭放了個軟榻在畫舫側面,她便側躺著看著沿湖的山色,耳邊隱約傳來那些是是非非的評頭品足。
「小姐,要我去給她們點顏色看看嗎?」
小丫頭低著頭,在旁邊擺放著一個輕便的小桌子,桌子上擺上些蔬果,趁著低頭擺放的動作,低聲的詢問著。
柒然半眯著眼,聞聲看了看小丫頭,只見那雙平日里清純無害的雙眸中,有著隱約的冷寒,這卻是常年在青焰盟中,殺手養成的能放能收的殺氣。看了她一眼,柒然只無聲嘆了口氣,這孩子還這樣小,卻是已經在腥風血雨中走過來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弧蕪也在!」
柒然聲音說得很小,只兩人能听見,小丫頭倒茶的動作一滯,卻是點頭答應了。
女子多的地方是非多,這卻是今生才體會到的。前世她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頭,或者是站在所有人的頂端,根本不懂得去與那些女子交流。在紫蘇樓是,在這個小小的畫舫中也是。
到了碼頭,自有當地的官員帶著使吏與一些當地富豪前來迎駕,浩浩蕩蕩的人群,在澄城百姓的歡呼聲中,去了帝皇在此處的行宮。行宮佔地面積極其廣闊,幾乎有半個京都的皇宮大,所以只能建在郊外,遠遠看著像是一個山莊,只那裝潢奢華,守衛森嚴,卻不是一般的武林山莊能比的。
帝皇到了行宮,要先去祭天,眾人也只能簇擁著一同去跪拜。在路上顛簸了將近一個月,又是陸路又是水路的,雖然隨行帶的都是比較舒適的裝備,但對于那些未怎麼出過門的文官與閨中夫人,還是全身酸痛的累,各自便回了自己的分到的院落里歇息了。
夜里據說會有個洗風宴,是當地官員特地為皇上準備的,家眷可以不出席。柒然便與劉連香打了個招呼,便拿著他的腰牌,帶著小丫頭和他硬派了兩個護衛出去了。
「小姐,方才您沒看到,那些官家的小妾們不能像我們一樣出來走走,氣得眼都紅了!哈哈哈,真好笑!」
小丫頭恢復了蹦蹦跳跳的樣子,圍著柒然轉了幾圈,眼楮骨碌碌的,很是靈動可愛。如今看著小丫頭的模樣,怪不得會有似曾相識之感,卻是那眉眼間與水秦一模一樣,笑起來也是。所以才會在後院雜房里頭,第一眼就看上了這個小丫頭。
江南雖雅致,但夜里的街市熱鬧起來,也將那份雅致掩埋了不少,只留下風花雪月的奢華。馬車過了長長的官道,到了城里頭,與京都無異的,都是燈紅酒綠的煙花之所熱鬧非凡。
「如今皇上到了這里,那青樓也不稍微收斂一些嗎?」
柒然走在前頭,看著這景象,忍不住回頭問南政。南政不是很喜歡她,這柒然自然感受得到,但是劉連香將她托付給他,他自然會將她照顧得很好。如今她問話,他自然也會回答。
「回姑娘,這里本就才子佳人居多,附庸風雅之事是江南之常態,若是當地官員勒令青樓關門幾個月,倒是會讓皇上認為是故意刁難民眾之舉了。」
「三個月?」她之前都只是在往大漠邊疆而去,卻是不曾好生的來江南玩過,自然不知這邊的風土民情,只每年如朝為官的,也不少風雅之士,卻不曾想這些年來,在弧蕪的掌管下,也帶上了奢靡之氣。
一些茶樓客棧,想必是只做白天的生意,已經關了門,廊道上卻依舊挑著幾盞路燈,下面就是一些小攤販,賣些自家做的小玩意工藝品,荷花包也繡得好看,小丫頭便拉著她往那里去看。
人還是挺多的,帶著些節日里的熱鬧,只這分熱鬧的真假,卻是不知帶了幾分水分。分開人群往那邊去,有些辛苦,而那兩個大男人自然走動間沒女子嬌小靈活,只轉了幾個小圈,便將人甩開了去。
「小丫你這是要去接頭嗎?」
柒然與小丫頭閃入一邊,那小丫頭有些氣喘,雙眼卻是銳利的看著人群。聞聲,氣也不喘了,站直身子道︰「小姐還是留在這里吧,兩人都去會惹人注意,還有,公子也會懷疑。」
柒然聞聲,循著他的方向看去,卻是在密密行走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一抹貴氣的紫色。
柒然點點頭,低聲道︰「你去吧,回來的時候記得帶上幾包我平日里放房里的點心,就說我讓你去買的。」
「嗯。」
小丫頭蹦蹦跳跳的走開了,柒然走進人群中,隨著人流被撞得有些站立不穩。她假裝未看到那人,依舊有些吃力的前進。
「你的丫頭呢?」
梓歸璃一路走來,見著她又要被撞倒在地,推了一把那些擠著前行的人,快步到她身邊,在她倒地之前接住了她,問道。
「怎麼是你?」柒然帶著驚訝的抬頭,隨即蹙眉,起身站好,就要退出他的懷抱。
「我怕你到了一趟江南,便會趁機逃走。」
這話說得一語雙關,柒然也模不清他究竟想說什麼,只皺眉道︰「柒然不知公子此話是何意,前來江南是王爺命下的,柒然拒絕不得。」
「那你有征詢過我的意見嗎?」
梓歸璃沉下臉色,抓在柒然手腕上的力道加重,鐘淮在兩人後頭,冷著一張臉,手上的劍半抱著,嚇得一旁經過的人好奇的看了一眼,又被嚇得趕緊走開。
柒然掙扎了下,卻不敢使上力道,如今內力恢復了,倒是怕對方看出來,白著一張臉,冷聲道︰「紫蘇樓的當家,難道連出去一下都要與公子匯報嗎?」
「當年花媽媽都不敢這樣忤逆我!」
梓歸璃臉色極其難看,他馬不停蹄的趕來,第一眼見到她,她說的便是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