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清燕一早就到柒然房門口看了看,又細細的問了她房里的丫頭關于柒然腳傷的情況。
門口隔間與里頭的隔音不是很好,加上她昨晚腳一直隱隱作痛,便拉著古凌音聊天,說著南安城的各種風俗民情,很晚才睡去。一早就被商清燕那清朗的聲音吵醒,也不帶注意的,就這樣肆無忌憚地說著她昨日為何受傷的事。
躺著也不得安寧。
她有些氣惱地起身,這幾日心情沒來由的煩躁。
昨晚她試探著問古凌音,對于她會武功之事,為何她一直選擇沉默,而不出口詢問。比如她的身份,她過往的事。那些只有她自個知道的事,定是與梓歸璃告訴她的不一樣的,可她卻選擇無條件的包容與信任。
猶記得夜里她思緒有些模糊了,古凌音在她耳邊輕聲說著些話,類似于喜歡一個人,就是要相信這個人值得你喜歡。具體的,她卻是不太記得了。那種有些模不透的心情,壓抑著就心里慌得磣,也不知何時開始的,她漸漸的在意起古凌音、李紫傾、獨孤傲與花未名對她的看法,卻是又怕她們在知道她就是曾經叱 大政國的弧鳶公主後,而遠離了她。
「然兒,你起身了嗎?」
商清燕四指微曲反手扣著大圓屏風,聲音不自覺的放柔了些,听在柒然耳朵里卻是帶著些不懷好意。心情浮躁地抱著被子坐起身,透過垂地的紗帳,能看到屏風倒映出來的長身玉立的身影。
「沒起!」方起床,聲音帶著些沙啞,與白日里的婉轉清脆不同,也帶著些悶悶的怒氣。
商清燕一听這話,愣了愣,隨即嘴角的笑意擴大,「燕哥哥來,是想問問你有什麼想吃的,我出去辦公,回來給你捎帶上。」
「不用了,待會凌音過來,她自然會給我帶。」
說罷,她不再理那人,自己倒回床去拉上薄紗被,將自己埋入柔軟的床墊中。
商清燕側耳听了一會,知道她不會再出聲,只能無奈一笑,轉身出去了,順帶輕手輕腳將門鎖好。他其實想告訴她,古凌音回國舅府去了,估模著今日有得忙,不會過來陪她了。而那個跟著她來的小丫頭,也被古凌音帶走,那兩個長得倒是出類拔萃的男子,也在昨晚離開,今日她就注定要孤孤寂寂地自己打發時間了。
商清燕想到方才她悶悶的聲音,心情不知不覺地就十分的好,以至于到了衙里公辦,臉上的笑容也未減分毫。
「這是有什麼喜事呢?怎的只過了一夜,整個人的神采就不一樣了?」
「哈哈哈,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最近真有件喜事!」
商清燕拍了拍那個與他打招呼的青年男子的肩膀,隨口說了句,就要往斜刺里轉去,那男子卻是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什麼喜事呢?難不成是采月姑娘答應了,讓你入采房去?」
商清燕一愣,突然一拍腦門兒,哈哈哈大笑起來,「哎呀程歡,你不說我還給忘了這件事,采月是讓我今晚過去來著。我先去忙,待會我可要好好準備一番。」
程歡不說這事,他還差點忘了,昨兒個他就在采一樓與采月姑娘把酒言歡,本都要成了她的入幕之賓的,卻不成想府里頭派人要他回去,他是好說歹說外加威逼利誘,塞了一錠銀子給那小廝,才掩住了他那張嘴。而采月那邊倒也豪爽,答應今日只接待他。
想到這里,臉上的笑容更燦爛。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怎麼這些日子就多了這麼些趣事呢?
那叫程歡的男子,看著商清燕一臉春風得意地往里頭走去,他四處瞄了瞄,見沒人,才一個閃身到一個小弄堂去,又一個淺紫色身影掩在了牆角淡影里。
「郡主郡主……」
程歡一路小聲叫著往弄堂深處走去,這清涼地地方,在早晨里帶著些寒意,他小跑過去,還未走進,那躲在陰影里的人一腳飛了出來,踹在了他的小肚腿上,讓他單膝跪了在地上,痛得直抽氣。
「作死呀,大呼小叫的,是要讓人知道我偷偷跑這兒來了嗎?」
古凌音手上卷著一條鞭子,長發編成長長的辮子,側垂在胸前,額際帶了個彩繪鈿子,暗光浮動間,煞是奪目。程歡本看著那一閃一閃的亮光忘記了腳下的痛,待古凌音出來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姑女乃女乃美是美,就是這潑辣勁沒幾個城里的公子哥兒能受得了,所以古國舅現在愁的就是這姑女乃女乃的婚事。大人們偶爾聊天中就說到,若是凌音郡主當真嫁不出去,便讓她嫁給商清燕那公子得了,古凌音自個兒也整日往那跑,這勁頭可比入宮纏著太子爺都足。
商清燕花名在外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凌音郡主喜歡揪著商清燕的小辮子滿大街跑也不時什麼稀奇事。但是這姑女乃女乃一下消失就得一年,這一回來了,就要去抓、奸。這事若是傳出去,估計又得讓那些官家夫人磕著瓜子兒笑好些日子。
「情況怎麼樣?說!」
古凌音自然不知那程歡心里頭的小九九,一把拽著他的衣領將人揪起來,毫不客氣地道。
她今天是特地已騎馬散步為由,偷偷跑出來半個時辰的,待會她還要趕著回去,陪她額娘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
「額,商公子說今晚要去采一樓赴約,似乎是昨日采月姑娘邀請了……」
「哦?昨日?」古凌音將人推開,眉開眼笑地一拳拍在手掌心,「原來昨晚不是在衙里公辦呀,跑去尋歡作樂了?很好很好,今日繼續去吧,待會可有你好受的。」
程歡看著古凌音那表情,忍不住就打了個寒顫,若是被商清燕那小心眼的知道是他告的密,估計會扒了他一層皮。
采一樓坐落在戶部衙門轉角幾條街後,離繁華街市只一條街,到了掌燈時分,便一派歌舞升平之象。那是一條著名的窯子街,安南國人擅經商,全國經濟算是整個千禧大陸中最富庶的,而這些窯子便是銷金窟的地方,卻又能讓人擠破了頭的往里頭送銀子。
雖然兩個地兒隔著不遠,但是商清燕也不能大搖大擺地去,主要是商將軍是個正直迂腐的人,平日里是杜絕他上這些煙花之地尋歡作樂的,只他不知,越是阻止,商清燕這個叛逆地性子就越是不安分。
七拐八拐地,趁著四周沒什麼認識的人,一個縱越,再次翻牆進去了。
古凌音從對面出來,卻是穿了一身的男裝,只一看似個俊秀的公子哥兒,年紀不大,她也不從正門進去,在牆角默默數了一陣,也跟著翻牆進去了。
這跟蹤人的功夫,她自認無人能敵,而這身輕功,雖有一半習自于商清燕那家伙,但她的輕功也不下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