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好女兒,媽媽謝謝你。」馮麗娜過來,拉起她的雙手,這才發現她哭過了,「小伍,你應該高興啊。」
她不怒,反而笑了︰「高興什麼,高興自己發兒又賣了五十萬?」
「別說得那麼難听,小伍,媽算看出來了,遲家大少爺,對你余情未了。」馮麗娜眉飛色舞,「這就好了,遲楓雖然好,可遲家的經濟大權畢竟掌握在老大手上,你听我的……」
「夠了。」
她再也呆不下去了,沖進做女兒時的閨房。
裴小伍再次出來的時候,神色已然平靜,馮麗娜不敢再胡縐,便帶著一絲討好︰「小伍,這就走了?」
「嗯。」
她漫應了一聲,出了門。
樓下,他的加長林肯極有存在感地停在路邊,森從車下下來,幫她拉開後車門。
「半個小時還沒到呢,怎麼不多聊一會。」後座上的男人,從文件上抬起視線,笑容,很是溫暖。
只是她的心,已冷,不會再輕易地萌動。
「怕楓擔心。」便疏淡地笑了笑,隨便找了一個理由。
他的眸幾不可見地黯了黯,視線重回文件,「我已經跟他打過電話了。」
「謝謝。」她回以客氣。
車子悄無聲息地奔馳,車里很安靜。
「這個,收下。」他一直在審閱文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終于,她將一張折疊的紙片遞了過去。
遲睿抬眸,眸光略略好奇︰「什麼?」
「你自己看吧。」她輕輕地,將紙片擱在他腿上的文件上。
大概她攢在手里太緊,太久,紙片上尚存著一息余溫,他的手不知為何,顫了一下。
打開來一看,居然是一張欠條,不禁啞然,手就要一團。
「別。」裴小伍領會了他的用意,本能地伸出手來,阻止他銷毀的動作。
她的手指好冰,與他的手相踫的那一刻,令他的心猛然瑟縮了一下,更可怕的是,那顫意開始擴張,直達指尖。
他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什麼,而她,迅捷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遲睿抓了一個空,神智倏地清明,眉頭又是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對自己方才的迷失很是……不滿。
「去傾城將我放下來,然後送二少女乃女乃回家,回頭來接我。」無論是聲音還是神色,已然恢復了原來那個疏冷而紳士的樣子。
裴小伍起初沒听懂,及至看了看窗外,才恍然大悟,他口中的傾城是指以未婚妻命名的珠寶店。
「大哥,慢走。」
珠寶店外,她搖下玻璃窗,禮貌而周全。
而他,只是輕「嗯」一聲,便轉過身去,背影偉岸而瀟灑。
「回來了。」
回到家,遲楓正在自覺地進行康復訓練,這點令她很是安慰。
可是,誰讓他多管閑事,給那個家伙打電話的,「老師,你不該讓他去。」
「我沒讓他去,只是讓他看著辦。」遲楓一邊做拉力運動,一邊眨著一雙眼楮,清澈而無辜。
算了,已經發生了,還是想辦法補救吧,「我要還債。所以以後,白天陪你訓練,晚上會出去工作。」
「五十萬,靠你賺的那點錢,恐怕一輩子都還不完。」男人輕哧一聲。
裴小伍 勁上來了,「我總不會一輩子這麼衰吧?再說了,母債子還,就算我這輩子還不完,讓我下一代來還。」
呵呵呵……
遲楓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明顯是嘲笑嘛,她氣惱地瞪圓了眼。
他收了笑,卻刮著臉皮︰「真是沒羞,孩子還不知道在哪呢,便準備給他(她)弄一堆債。」
她也發覺自己失言了,索性不說了,反正她主意已定。
「我準備參加下一屆米蘭時裝節,你幫我吧,我付你工資。」
裴小伍听了,眼前驀然一亮,「真的,那太好了。」
這的確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一來,他終于肯振作起來了。
二來,誠如他所提,她可以賺到一份薪水。
三來,她又可以跟他學習了。
烏啦——打心眼里歡呼一聲。
「不過,我的工資不那麼好賺的,你要有思想準備噢!」遲楓漫掃了她一眼,輕啖出一句。
裴小伍不怕吃苦,用力地點點頭︰「嗯,我知道,我一定努力!」
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不過,對于一個溫度變化不是很大的海濱城市來說,冬日的陽光還是很暖和的。
遲家的大花園,佔地十幾畝,置身其中絕對令人心曠神怡。
花叢中,男子面如冠主,坐在輪椅上捧書而讀,女人清純而靚麗,立在畫架前揮毫,一起組成園中另一道風景。
四周很安靜。
的的的——三聲低鳴打破冬日早晨的寧靜,林肯無聲地開了過去。
裴小伍執筆的手,隨之輕輕一頓,不過半秒,屏氣凝了神,繼續涂鴉。
不過還是被人發覺了,啪地一聲,厚厚的書揮過來,照著頭上便是一下。
伴隨著一聲斥責︰「分什麼神?」
噢——只是分了半秒鐘的神而已,要不要這麼狠?
「不服氣啊,手伸出來。」
omg!
她沒有不服氣啦,只是委屈地,不對,是可憐巴巴的瞄了他一眼而已。
「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求情打掌心好疼的,裴小伍趕緊認錯帶求情。
對面的人眉一挑,「三下。」
「你看,手還在痛。」她將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斑斑,試圖喚醒他的同情心。
那人不為所動,加了碼︰「四下。」
「好啦好啦,打就打。」裴小伍泄氣,早就听說他為師嚴格,現在算是領教了,仍作著最後的討價還價︰「打左手,右手我還有用。」
車中,後座上的人,靜靜地透著華美不凡的味道,透過後視鏡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年輕夫妻似乎又在玩打情罵俏的游戲,雙眼微感刺目,遲睿收了視線,微微閉了眸。
直到車在廊沿下停住,男人才睜開眼楮,下了車。
「看,二少女乃女乃又受罰了。」
「嘻嘻,真好玩。」
「活該,看她就不順眼。」
…….
一眾下人趴在一樓窗台上,一邊看戲一邊發表意見。
遲睿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一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