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
一聲令下,車子無聲發動。
「放開我。」
身子不能動,幸好嘴巴還能說話,裴小伍結巴著,卻堅定地發出拒絕的聲音。
驀然,她的嘴巴張大成了「o」型。
他他他,居然將她的雙腳揣進了胸口。
凍僵的指頭一觸上他火熱的肌膚,奇異般地動了一下。
裴小伍的臉轟地一下紅透了半邊,礙著駕駛位上的森,不好出聲阻止,便用剛剛活過一點血來的腳趾,拼命掙扎著,想要從他的胸口逃離。
卻不知道,這舉動,帶給他多大的困擾。
幾只肥圓的趾頭,毫無章法地在他的胸口,東一下西一下地劃拉,猶如幾只小爪子撓著心肝,先是輕癢,然後是微麻,最後是鑽入骨髓的酥。
「別動,別動。」
他將手伸進懷里,捉住她的腳,近乎哀求道。
身體經不住撩撥,他怕自己會在車上,當著別人的面,孟lang起來。
裴小伍卻是又氣又羞又急,這人太不要臉了,趁她不能動,居然佔她的便宜。
車里暖氣打得很足,她的身體漸漸恢復了一點知覺,可恨還是不能自如行動,反倒是來自他身體上灼灼的熱氣,剛才無法感知,現在卻那麼清晰地傳導過來。
糟糕的是,她的身體好喜歡他身上的熱力,暖融融的,驅散了寒意。
不可以!
她在心底,卻大聲地告誡著自己。
便試著挪動,半僵,還未完全解凍的身子。
她挪出去一分,他便將她拉近二分。
嘴一努,她拼力挪出兩分,他干脆用雙臂將她圈在懷中,那樣用力地抱緊她,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松開。」
裴小伍唇語,雖然沒有出聲,憑嘴形和表情便可以看出,她怒了。
「別害怕,小伍,听話。」他輕撫著她的背,溫柔地哄。
噢買噶!
他是不是吃錯藥了,還是腦子進水了?
裴小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司機位上的森一眼,還好,人家目視前方,充耳未聞一般。
可她還是覺得難為情,外帶憋氣。
便奮力起跳。
不想剛剛解凍的身子,掌握不好平衡,人一歪,斜斜地飛了出去。
眼看將與車身來個親密接觸,他眼疾手快,將她一把撈住了,妥妥地收入懷中。
這次,口氣強硬︰「不許鬧了。」
是她看錯了嗎?
他的眸,溺著她,那份寵,仿佛濃得化不開的糖。
渾身不自覺地機憐憐抖了一下,習慣了他的淡漠與清冷,這樣的他,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又渾身不自在耶。
還有,他叫不許動她就真的不動了,憑什麼听他的?
「我擦,你是不是有病?」腦子一熱,她也不管邊上有沒有旁人了。
他是有病,還病得不輕。
「裴醫生,那你診斷一下,我得了什麼病?」唇邊,含一抹似笑非笑,戲謔道。
裴小伍急怒攻心,口不擇言︰「應該是意外撞擊引發腦震蕩,並發神經官能失常,誘發狂燥多動癥。」
「噢,其它兩項算了,我想咨詢一下,狂燥多動癥要怎麼治?」他斜睨著她,不急不徐的口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魅。
她怔了怔,發現言多必失,一不小心被他佔了便宜。
嘔得牙根發癢,猛一偏頭,索性懶得理他。
視線隨意一掠,突然發現車子行駛的方向,兩邊的街景再熟悉不過。
「這是去哪里?」裴小伍驚回頭,「停車。」
遲睿便收了玩笑,「今晚去公寓吧,家里亂轟轟的。」
「我不去。」那個地方,有太多的記憶,她不想觸踫。
他溫聲勸說︰「好了,別鬧了。」
誰鬧了?
听他的意思,好像一直是她無理取鬧似的。
「大哥,請你自重!」裴小伍忽然嚴肅了小臉,鄭重其事地來了一句。
他一怔。
隨即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她,是他弟媳。
還是他自己,親手將她逼嫁給弟弟的。
裴小伍翻身,從他身上爬下來,這次,沒有遇到任何阻擋。
「送我去我媽那。」她冷聲。
「不行。」他斷然否定了,因為她那個媽,他實在不放心交付。
而她,只道他霸道,「你臉皮怎麼那麼厚,都說不要你管了,停車!」
哈,他臉皮厚?
不過想想還真有點,可她難道不知道,這叫關心則亂嗎?
她動了動身體,還是不得勁,只能靠嘴巴了,「你听到沒有,我不去公寓,我要回家。」
「噓,你很吵呃。」他索性重新將她抱回腿上,口氣像個慈愛的家長沖著吵鬧的孩子一樣,又寵溺又無奈。
裴小伍感覺要瘋掉了。
可是她每掙扎一下,兩個人的曖昧便加劇一分,所以乖乖地不敢妄動,最後被他用衣服包裹住,抱到了公寓。
「放我下來。」
進了屋,他仍是抱著她,開了空調,然後往浴室方向去,這引起了她的警惕。
「我怕你跑了。」現在的她,像只小刺猥,他還真拿不準她。
怕她跑了?
這話有很多重解釋,她吃不準他是哪一種,而且,也不想明白。
遲睿坐在浴缸的沿子上,將她擱在自己腿上,騰出一只手擰開水喉,熱氣很快彌漫開來。
他不會想幫她洗澡吧?
裴小伍渾身一激靈,「我自己可以。」一邊嚷一邊用力掙扎。
「你的手腳還不是不靈活,一個人我怕出事。」他的手緊了緊,便將她的力道化作無形。
又是一個「怕」字,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還不是為了給自己找借口。
「遲睿,放我下來,否則我不客氣了。」身體不得勁,只能由著他為所欲為,這狀況令她發了毛,竟然抖起了狠。
可現實是,即便抖狠也好像只是過個嘴癮,男人壓根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眼看水放滿了,他開始動手解她的扣子。
「別踫我。」
一聲又冷又尖厲。
隨即,遲睿覺得脖子上一涼。
他詫異地微微別過頭,只見一柄剃須刀正抵在自己的頸動脈上。
「小伍?」遲睿無奈地喚了一聲。
「放我下來,不然別怪刀子不長眼。」裴小伍雙手捉牢了刀身,威脅道。
遲睿沒辦法,將她放了下來,「我在外面,有事叫我。」囑咐一聲,便退了出去。
站在門外,听到嘩嘩的水聲傳出來,他模了模剛才刀鋒抵過的位置,不禁苦笑,女人還真是難哄。
便去酒櫃倒了一杯酒,一邊喝一邊等她。
後來,水聲停了,他有些不放心,便走到浴室門口,「小伍,洗好了沒有?」半天不見回答,他一下子慌了,推開門沖了進去。
女人閉目躺在浴缸里,頭歪在水中。
「小伍,你不能死。」
他大叫著跑了上去,將人從水中撈了起來,嘴對嘴人工呼吸。「臭流氓。」裴小伍被他這麼一弄,突然醒了,抽開嘴巴,劈頭就是一句怒斥,接著看見自己的樣子,驀地護住三點︰「出去。」
遲睿怔了怔,隨即樂了。
太好了,能罵人,證明她沒事。
剛才真是被她嚇死了,他再也不顧她的掙扎了,取了浴巾將人裹住,抱起來進了臥室。
裴小伍又氣又急,剛才泡在熱水里,舒服得不得了,這個臭流氓,不安好心。
遲睿將她抱在床上,拉開被子替她蓋上,小女人連打了幾個滾,將自己裹成了粽子,只露出兩只眼楮,警惕地瞪著他。
「好了,睡吧。」
他又好笑又好氣,真想逗她一逗,可是一想到她也累了,只得按捺住了,隨手關了燈,出去了。
早上,裴小伍醒來的時候,太陽透過窗簾照了進來,昨晚的一切一下子記了起來,她趕緊四下里看了看。
還好,還好,某只討厭的家伙不在。
而枕邊碼放著她的衣物,她想都沒想便一件件地穿了起來,不知道遲楓傷得怎樣,她得快點趕回遲家。
等她趕回去,一進大廳,發現屋子里圍滿了人,氣氛凝重得不行,獨獨不見老師的人影,她一下子慌了。
「楓出事了?」
遲夫人指著她,恨聲︰「你巴不得他出事是不是,好好的,咒他干什麼?」
呃,听這話的意思,應該沒事。
心,落下了一半。
卻又不免嘀咕,沒事搞得這麼沉重干什麼?
「楓走了,這是他的代表律師陳啟杰先生。」遲睿將同時起身的西裝男介紹給她。
走了?
去哪了?
還請了律師?
一連串的問題在腦海里涌現,禁不住頭疼,他這是要鬧哪樣?
「是裴小伍女士吧,我受遲楓先生委托,全權代理離其婚事宜。」
陳律師的話一出口,她有些懵了。
實在是太突然了。
「我可以知道,我老公提出的離婚理由是什麼嗎?」定了定心緒,她鎮靜下來。
這段婚姻遲早是要解體的,只是,比她預計的要早了一點。
「遲楓先生要我替他帶一句話給哥哥遲睿,四個字︰還君明珠,也順便回答了裴女士的問題。」
還君明珠?
遲睿和裴小伍的心頭,同時一震。
他一向以為是自己在守護這個家,守護著自認為不懂世事的弟弟,沒想到,其實是對方煞費了苦心,替他這個哥哥守護了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