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下,似夢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慕紫禮,眼角唇邊仍舊掛著深深的笑意,直到七楠猛地後退一步,朝慕紫禮恭敬的施禮︰「大哥,人間險惡,不比離境。還請多加保重!」
听他話里這意思,是不和他們一同去人間了?不去也好,省得看著他就升起收妖的念頭來。
她自慕紫禮身側上前一步,小嘴一撇,語氣頗為不屑︰「你去過人間麼?就知道人間險惡?切!」
「夢姑娘有所不知,我雖從未去過人間,可我的子孫卻屢造凡人殺戮,自然知曉那些凡人心思惡毒。」七楠言語頗為激憤,似乎與凡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似夢與依風一臉不解,七楠卻並無心思解開他們心中的疑惑,自顧向他們略微施禮,便朝原路返回了。
「喂!木頭,你收的什麼破小弟啊?一點禮貌都不懂,話說一半就跑了?哼!」似夢雙手環抱,鄙夷的瞪著慕紫禮。
他倒不急不慢,輕晃著手中的折扇,面色淡然若水,道︰「夢兒莫要惱怒,此事原本就怪不得小七。他的本尊雖在離境,根睫卻綿延人間,在人間自然有許多子孫。可凡人貪婪成性,知曉這金絲楠樹的無數妙用,竟將他在人間的子孫悉數砍伐,就連一顆種子都未曾留下。他對凡人的厭惡自然合理,只是他這些年確實吸食不少凡人的精元,戾氣漸重。我也曾勸過他,可終歸我並未經歷過他的苦楚,自然也無法真正感受他心中的痛。」
言畢,亦只是頗感無奈的搖了搖頭,便轉身往前慢步而行。
似夢這才明白過來,原本對他的厭惡情緒已漸漸褪去,內心深處倒頗為同情他的遭遇,同時也為那些凡人的行徑感到羞恥。
不過,他們都已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了殘酷的代價。
因初到人間,未免泄露行跡,他們一路徒步而行,不敢御風。
約莫走了快兩個時辰,似夢早已口干舌燥,饑渴難當,終于听見在前面探路的依風傳來一聲高喊︰「有人煙了,夢兒!前方一里處,有一個小鎮可以落腳歇息。」
似夢一听,眉心舒展,面上終于露了笑意,她一路上都拽著慕紫禮的衣袖不肯撒手,為了能和他單獨多呆會,她甚至不顧依風鐵青著臉,依然強行把他打發到前面探路。
此間听依風說起前面可以歇腳,正朝著慕紫禮咧嘴直樂︰「木頭,听見沒?終于有吃的了!唉!我都快餓暈了,這一路走來居然連一條小溪,一汪清泉,一棵果樹都沒見到。嘖嘖嘖……可想而知,離境著實偏僻的很,難怪連天帝都尋不到!」
慕紫禮側首見她額間都是汗珠,想來確然累了,于是輕聲道︰「夢兒若是累了,不如在下背著夢兒前行如何?」
言罷,已在她跟前緩緩蹲下。
似夢聞言腳步一滯,雙頰一紅,抬眸正巧看見依風笑盈盈朝她招手,慌忙拒絕了慕紫禮的一番好意,「我哪有那麼嬌弱,不過是多走了幾里路而已。」
慕紫禮看她頭也不回的就往前走了,只得直起身子,微微搖首,心內一陣悵然若失。
前方的依風見似夢朝他快步而來,心里微微歡喜。
可待她走近後,見她面色潮紅,滿頭大汗,心中頓時覺得愧疚,若他足夠強大,那蒼軒定然奈何不了他們,如此她也不必跟著他顛沛流離,出逃人間了。
忽然,很後悔那些年在蝶族時,沒有跟著幽蜜夫人好好修行。
如今,全仗慕紫禮相助,他與夢兒才能安然月兌險。
想到此,又想起自夢兒見了他的真身後,這一路上似乎都有說不完的話要與他分享。反倒是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一念及此,心里又浮現出一絲酸楚。
只是不及他多想,似夢已走到跟前,沖他做了個鬼臉,「蟲蟲!發什麼呆呢?快走!去大吃一頓!」
人間,雲國西南,浮雲鎮。
依風一只腳方踏進小鎮,大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卻忽然間安靜了下來。
街道兩旁的行人紛紛駐足,先是愣愣地盯著他看,再往他身側的依風與似夢瞥過去時,終于有人反應過來,「天仙蒞臨浮雲鎮了!天仙啊!」
眾人聞言皆雙膝下跪,朝他們俯身長拜︰「小民拜見上仙!」
依風劍眉輕蹙,滿臉狐疑,略微遲疑後,便抬腳進了街邊的一家客棧。
卻听見身後清脆的聲音響起,「大家快起來吧!我們並非什麼上仙!」回頭便見似夢一襲紫衣隨風而動,正伸手將跪在她身前的一個年邁的老者扶起,那老者顫顫的仰起頭,一雙深陷的眼眸頓時閃出明亮的光彩,枯瘦的手緊抓著她的素手不放,嘴里還不听地說著,「天仙!天仙啊……」
似夢被他被瞅得很不自在,絕色清麗的面容上浮現層層紅雲,「老爺爺,我們真不是什麼天仙!不過自東方蓬萊仙島來的修仙弟子罷了!」
她實在沒轍了,身旁的慕紫禮只知道眉眼一彎,沖著眾人淺笑不語,這個家伙難道不知道他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在人間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麼?他居然敢在她身旁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沖著這麼多人笑?難道不把被那些登徒lang女染指了麼?
哎!白瞎了修行萬年,原來內心不過是**一枚。
看來,日後人間之行,她須得片刻不離的保護著他才行。
再看,依風那家伙更是夸張,無視眾人,早就一坐在客棧的大堂,喝上茶了。
只剩她可憐兮兮的,一面要擔心這些凡人染指了她的木頭,一面又要應付這些盲目的天仙崇拜者。她一時又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身份,只得將天朝昔日的蓬萊仙島借來一用了,只求這些人趕緊起來,她好去那客棧大吃特吃一頓,她真的快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