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靈身姿素來敏捷,她話音未落,那青色身影已飛快掠過她身側,飄然落在依風身旁。
慕紫禮一手負于身後,一手輕撫著自己的下頜,劍眉微挑,細長的黑眸中閃過一縷異色,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碧衣男子,只見他面色微紅,一雙紅眸似要滴出血來,神態也有些拘謹,眼眸不時撇向身側的似夢。
依風嘴角一彎,眉眼帶笑,朝慕紫禮微微擺手示意,「慕兄,我沒事。不過是方才跑的急了,身子有些發熱罷了……」
似夢拽過他的手腕遞到慕紫禮跟前,非要他給依風探脈不可,「你少來唬我,幾千年的修行就算離了離境,如何只跑了這麼幾十里路就成這樣了?」
慕紫禮側首低眉探過他的脈息,他體內真氣流竄,靈力似有似無,倒是與自己的脈象頗似。看來,他們這些終年在離境修行的妖魅,一旦沒有封印的保護確然會折損修行。
似夢見他面色凝重,時而嘆息時而搖首,愈加焦急,跺腳催促道︰「木頭,拜托你別只顧搖頭嘆氣,說句話好嗎?」
「夢兒,別急。沒什麼大事,只是靈力突然流失過多所致,歇息片刻就沒事了。」慕紫禮見她急不可耐,這才出言相勸。
此刻依風的眸色正慢慢轉淡,待似夢再抬眼望他時,他已恢復了往昔俊美男子的本色,似夢這才稍稍放心。
可心里仍舊狐疑不解,「木頭,為何我們會突然靈力流失這麼多?自從來到人間,我就覺得很不對勁。是不是先前在雲水宮時,不小心中了蒼軒的毒?」
此刻,依風已在一旁靜坐調息。
慕紫禮緩緩說出了心里的猜測,「並非中毒之癥,似乎是與離境氣息相關。離境數萬年來,一直受聖女封印庇佑,靈力充沛,其間生靈方能安然修行。可如今我們離開她的庇佑,又受這人間濁氣侵入,才會導致靈力外泄,咒法難施。」
似夢蹙眉點頭,「原以為,那封印不過是助離境逃過天界耳目罷了。沒想到,竟與我們的修行息息相關。所幸,這是在人間,那些凡人不通術法,照舊活的好好的不是。眼下只要我們的靈力足夠維持容貌,不被旁人看出端倪便可。」
她其實也只是自我安慰而已,誰知道這靈力會不會一夜之間突然就跑光了呢?
這麼想著,心里倒也沒覺得特別難過,原本她就是個凡人,大不了再做個普通人罷了。
只是慕紫禮卻並不贊同她的想法,要知道她是妖身,若然靈力流失殆盡,豈非白白荒廢了千年修行?
如此,還需尋到解決的方法才行。
「夢兒,依風,此後在人間定要避免施咒,每逢月圓之夜,隨我一同吸收月華,或可恢復些許靈力。」
事到如今,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一試。
似夢緩緩點頭,轉身靠著溪邊的大石,抬首半眯著眼眸,望著湛藍澄淨的天空發呆。
人間,她終于再次回到人間了。
听浮雲鎮的百姓說,這里地處九州西南,屬雲國管轄。
說到九州,便是她如今所處的這個世界了。
九州有四國,東方有商國,南方有雲國,北方是齊國,西方則是目前最為強盛的夏國。
傳說,數千年前,九州一統,始稱大周。後各地諸侯為了水源、土地等等,爭斗不斷,分崩離析。終于在兩千年前,大周國滅,其中略微強大的四國諸侯各自稱君,相互制衡至今,世道倒也還算安寧。
四國中商國地處九州東部,氣候宜人,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歷來最為強盛。可自三百年前,商國皇後鳳棲梧弒夫奪位稱君後,國中一片嘩然,國勢逐漸衰落,到如今原本九州霸主的位置已完全被夏國取代。
北方的齊國因天氣極寒,與其他三國甚少往來,代代國君皆是閉關鎖國不問世事之輩。
南方的雲國原本還算富足,雖不是兵強馬壯,百姓原本也算安居樂業。現如今已是大不如前,連年天災不說,朝廷又屢征重稅,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
似夢如今對這人間局勢,也算是略有掌握。
此刻正眼眸微閉,思謀著如何在人間雲游時,卻听得耳畔傳來慕紫禮的呼喚。
「夢兒,夢兒!」
她眉心微皺,徐徐睜開眼眸,瞪著眼前的青衣男子,似要發怒,卻只一瞬間已眉眼含笑,嬌聲道︰「怎麼了?木頭,有什麼事嗎?」
她此刻的花痴樣,便是她自己想著都有些臉紅,可她對這等美男實在是沒什麼免疫力的。
慕紫禮欣然一笑,只是眼眸撇向她的身上時,卻又閃過一抹羞赧,此刻正微微側首看向別處,「在下只是想問夢兒,是否需要幫忙?」
似夢聞言皺了粥眉,並不明白他的意思,「幫什麼忙?蟲蟲沒事就好了,在這歇息會吧!」
說完微微一甩頭,發絲上的水珠濺得四處都是,坐在她身旁的慕紫禮首當其沖,只覺面上一陣涼意襲來,轉頭去看,卻見晶瑩剔透的水珠正沿著她粉紅細女敕的面頰「啪嗒嗒」滴落在石縫間,淡紫色的裙衫因為潮濕緊緊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子……
他就這麼望著她,面色愈發通紅,說話也開始結巴了,「在下……在下是指……指夢兒的衣裳……」
「衣裳怎麼了?」她早已周身濕透靠在這大石畔歇了半晌,居然渾然不覺。
她一雙紫眸毫無顧忌迎上他的黑眸,他心中一慌,低眉垂眼,望著腳下緩緩流過的溪水,低聲說著,「都……都濕了。可否需要在下幫忙施咒……」
呃……似夢這才低頭往自己的身上看,條件反射般雙手環抱胸前,半晌才憋紅著臉抬眸看他,真是丟死人了……
剛才光顧著依風的眼楮,早就忘了自己這一身濕衣緊裹,居然就這麼大咧咧的在他面前,發了半天呆……
她越想越覺得難為情,心里一急,已念念有詞,抬袖劃出一道紫色光華,再看她身上衣裳早已恢復如新,發髻也都梳的十分精巧,整個人看上去光彩熠熠,明媚動人。
末了,還不忘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兩頰赧紅,嗔了慕紫禮一眼,「木頭少瞧不起人!我雖靈力淺薄,咒法稀松,但也不至于這點小事都要有求于人!」似夢薄唇一撇,很是得意,早已將先前木靈交代之事忘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