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那個約莫十歲的小孩踮起腳尖在老者耳畔低語後,老者猛然抬首,待看清楚廊下的人後,蒼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竹杖一抬,加快了腳步,朝他們走來。
「呃……干嘛?這麼多人一大清早跑到人家里想干嘛?打劫啊?聲明先,我們可沒錢。」似夢見他們數十人來勢洶洶,腳下一軟,扶著慕紫禮的肩側,揮袖一指,佯裝鎮定。
人群眼看已到跟前,一條長廊擠得滿滿當當,慕紫禮與似夢已不自覺往後退了又退,可這些人仍舊沒有放棄的意思,緊隨著他們的腳步,直到出了長廊,來到了庭院中,方才稍稍散開。
只見為首的老者顫巍巍的俯身,雙膝一彎,竟已跪地叩首,蒼老干澀的聲音如訴如泣,「懇請上仙相助,挽救我一村老小!」
他這一跪著實令似夢與慕紫禮驚詫不已,想必是他們的模樣又讓這些凡人誤會了。
二人不約而同上前伸手將老者扶起,似夢性急,早已開口詢問︰「老伯,我們不是什麼上仙,有事只管說,若能幫到的,我們兄妹定不推辭!」
慕紫禮亦跟著點頭,「正是,你們有何難處直言便是,不必如此。」
那些人听聞他們願意施援手,原本個個面帶苦色,眼下都紛紛含淚而笑,伏地叩首相謝。
「老朽許興邦,常州城郊許家村村長,這些都是我許家村幸存的村民。」自稱許興邦的老者抬起滿是老繭的手微顫著向慕紫禮施禮,將他們的不幸緩緩道來。
據許興邦所說,許家村地處雲國中部,乃常州所轄,村民世代以農耕為生,偶爾養些禽畜補貼家用,雖不堪稱富足,溫飽卻是不在話下。可原本平淡安寧的生活卻因為隔壁吳家村的一次突發事件而徹底改變,數百人因此家破人亡,他們也被迫遠走他鄉。
起因便是吳家村村民飼養的家禽突發怪病一夜之間全部莫名暴斃,村民們不明就里,只以為是得罪了神明,于是紛紛奔走相告,預備挑選黃道吉日,以村中僅剩的九頭牛羊血祭蒼天,以求人畜平安。
可吳家村血祭之事尚未進行,許家村以及方圓數十里的其他村子都出現了類似的情況,一時間人心惶惶。此後不過一日,竟有不少村民突染急癥離世,村里的郎中只道癥狀與普通風寒類似,但按風寒施藥病癥卻無絲毫改善,最終都是束手無策。
之後此事驚動了常州府衙,知州以瘟疫定論,將城里城外所有禽類全部宰殺,又將最先出事的吳家村等十個村子付之一炬,對那些幸存的村民卻視而不見,他們再無安身之所,只得遠走他鄉。
如此,許興邦領著這些幸存下來的村民一路向南,乞討為生,原本想著遠離家鄉,便能遠離瘟疫,不想這瘟疫卻如影隨形,跟了他們一路。
所到之處,許多村子都有類似情形出現,于是他們的隊伍越來越壯大。如今,除卻這院子里的人外,霧宅外尚有上百人都持續高燒不退,咳嗽不止,眼看危在旦夕。
清晨見這迷霧散去露出宅院,許興邦抱著一絲希望帶領人們闖了進來。
慕紫禮見他說話時氣息不勻,時斷時續,不由心下一慟,伸手握住他的脈搏,微微給他渡了一口靈力。
許興邦只覺得自己心內猛然一陣暖意襲來,面色比起方才已稍顯紅潤,呼吸也順暢許多。他欣喜不已的望著眼前的青衣男子,只見他長發松松拂于肩後,面若細玉,劍眉鳳目,眸如黑墨,嘴角微微翹起,神如水,形若仙。
「多謝上仙!還望上仙略施援手,給這些苦命人謀一條活路吧!」許興邦說話間,雙腿已跟著跪了下去,俯首叩頭。
一旁默然無語的似夢在心中暗暗思索著,他們所說的瘟疫與現代的禽流感頗為類似,可禽流感是讓現代醫學精英們都焦頭爛額的病癥,眼下又去哪里尋得這治病救命的良方呢。
眼前這些人均是面色蒼白,滿臉病容,恐怕也已染了病癥而不自知。
如今之際,先將這園子好好整理一番,讓他們都有個落腳歇息的地方才說。
「老伯,你放心。此事我等定當盡力為之。」
慕紫禮將許興邦扶起來靠著欄桿坐下,跟在他身側的小孩瞪著烏黑靈動的大眼呆呆的瞅著木靈,唇角輕闔,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也沒有開口,只是緊緊拽著許興邦的衣角,安靜的坐著。
待園子里的人都安置妥當後,慕紫禮又將園子外面那些病重之人悉數接進園中歇息。
為防人群之間互相傳染,似夢提議將重癥之人都安置在了外院中,病癥較輕的則隨她往內院歇息。
有幾個病重之人已在彌留之際,慕紫禮只得冒險為他們渡了些靈力續命,只是此法也只可拖延一時,並不是長久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