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來吧!」洛城伸手,示意她起身。
代媚兒聞言,緩緩站起,抬眸定定的望著他,眼角淚痕未干,唇角卻已微微上翹,嬌聲道︰「媚兒謝過公子!」
洛城這才看清,她兩眉之間竟有一朵殷紅似血的印記,狀似海棠,小巧精致不過紅豆大小,她說話時,輕輕牽動雙眉,眉間那朵海棠鮮活逼真,似要盛放一般,動人心魄。
忽聞耳畔傳來低柔輕笑,只見代媚兒正掩袖笑望著他。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洛城已然轉過身去,淡淡說道︰「原是我誤傷了你,你也不必言謝。只是此處乃是皇家圍場,你雖是誤闖,也終有不妥。待天一亮,我便命人送你下山吧!」
沒想到,她的笑聲尚在耳際盤桓,此刻卻已听得她低聲抽泣,「公子莫非是嫌棄媚兒身份低賤,不配侍奉公子?媚兒如今孤身一人,便是下山,也無處可去。還請公子開恩,容媚兒留下侍奉公子!」
洛城未再轉身,只是擺了擺手,說道︰「也罷,今夜已晚。你暫且在此歇息。待天亮後再做打算吧!」
言畢,他已轉身大步走出營帳。
次日午時,司馬文信命人召公子洛城與公子洛熙同往他帳中用午膳。
席間,洛熙毫無心機的提起昨日圍獵時發生的怪事,司馬文信當即蹙眉,追問洛熙各種詳情。
洛熙稚氣未月兌,將昨日之事原原本本向君父道來。
「竟有此等怪事?爾等當真親眼所見?那野雉居然變成了女子?莫不是林中樹多遮了視線,一時看走了眼!」司馬文信听後,連連擺手。
「君父所言正是!實乃兒臣一時看走了眼,才誤傷了那女子。」洛城放下手中的竹箸,拱手回道。
「噢?!傷勢如何?可命太醫看了?邙山方圓五十里皆無人煙,她一個弱女子怎會跑到這山里來的?」司馬文信問道。
洛城將昨夜代媚兒所言,簡單說與君父,不過卻將她執意要留在他身邊侍奉之事略去未講。
「听城兒說來,這女子倒甚為可憐。待她傷好,便賜她些銀兩,讓她回家好好過日子吧!」司馬文信听後也頗為同情她的遭遇。
同席用膳的洛熙,以及帳中侍奉的幾名侍從也跟著為之輕嘆。
就在這時,一名侍從疾步從帳外走到司馬文信案前,跪下,「啟稟君上,帳外有一女子自稱代媚兒,說是奉了大公子之命,前來侍奉。」
司馬文信聞言掃了一眼席間的洛城,旋即擺手示意,「讓她進來吧!」
洛城心下一緊,自己一早不過吩咐她梳洗後好生養傷罷了,何曾讓她來此侍奉?他正疑惑之際,想要起身阻止君父召她覲見,只是為時已晚。
兩側侍從已緩緩掀開帳簾,異香隨風而入,代媚兒身著素色薄紗裙,蓮步輕移,翩然似舞,緩緩走近。
那股醉人異香隨著她的步伐,四散開去,帳中眾人皆驚詫不已。除卻這醉人之香,更多是因為她那張嬌媚無比的臉,還有眉間那朵似開未開的海棠,著實讓人不忍挪開目光。
便是素來不為美色所動的雲國君主司馬文信,此刻也雙眼直瞪瞪地盯著她,片刻不曾移開。
她雖穿著打扮十分平常,甚至有些過于樸素。奈何佳人膚若凝脂,眉似墨描,眸如秋水,雖未施脂粉,卻依舊讓人心神蕩漾。
此刻她正頜首俯身向司馬文信見禮,「媚兒拜見君上,奉公子之命,特來為君上斟酒!」
「好!好!好!免禮!免禮!還是城兒有心!」司馬文信臉上堆滿了笑,伸手示意她起身,隨後又朝洛城道︰「城兒!她便是你所說的代媚兒?你可不曾提過,她竟如此……」貌美二字,他並未說出,只是側首打量著正在為他斟酒的代媚兒,眼中笑意濃濃。
洛城遲疑了一下,隨即僵硬一笑,只是看向那侍奉君側的代媚兒時,原本含笑的眸子里忽然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
代媚兒卻猶如蝴蝶一般,穿梭席間,不時為他父子三人斟酒,布菜。
偶爾抬眸看向司馬文信時,眼中卻是流光溢彩,微微一笑,媚態橫生。
只這一笑,便讓素來以冷酷聞名的雲國君主司馬文信徹底淪陷。
原本該持續到深秋的圍獵,在司馬洛城誤傷代媚兒的第七日便草草收場,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到了玄陽城內的朝陽宮。
在邙山時,司馬洛城幾次與君父說起代媚兒來歷不明,單憑她一面之詞不足為信,留在身側恐有不妥,皆被司馬文信冷言拒絕。
之後,更是執意將她帶回朝陽宮,破格封為媚妃,此後便久居深宮,夜夜笙歌,沉迷歌舞酒色,再未臨朝理政。
初始,國中大小事務尚由他與太傅宋賢以及右相段琦代為處置。
可自一年前始,司馬文信接二連三下旨將原本由他所轄的許多事物交給了旁人處理。
這其中,也包括原本握在他手中的兵符。
這兵符掌管著雲國半數兵馬,可司馬文信一道聖旨便讓他拱手交出。他雖心中不解,卻顧及君威,不敢有何異議。
自代媚兒入宮,他除卻重大節慶外,甚至連司馬文信的面都再未見到。
直到半年前司馬文信突然下旨將他儲君之位廢黜,他心中實在憤恨難平,酒後沖動闖進朝陽宮中,方才發現他的君父早已病重,枯瘦無形躺在媚妃懷里。
陣陣涼風吹過,他酒意已清醒一半,只怕這一年來,真正掌握著雲國命脈之人,不是他那病重的君父,而是眼前這個嬌媚動人的紅衣女子,「代媚兒!你究竟對我君父做了什麼?」
代媚兒將司馬文信置于榻間,緩緩下地,走到洛城身側,拂袖在他眼前一晃,陣陣媚香迷醉。
「哼!司馬洛城!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才想起他來,不覺得為時已晚嗎?不覺得可笑嗎?你可還記得,當初我曾苦苦哀求,想要委身與你,你卻要裝正人君子,無視于我。可憐我絕色傾城,卻要在這宮里陪著一個糟老頭子。」代媚兒說道這里,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眸里居然閃過一絲陰霾。
司馬洛城聞言,眼底怒意滿滿,猛地抬手掐住她的脖頸,厲聲喝道︰「你這個不知所謂的女人,你到底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