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似夢與慕紫禮陪同司馬洛城離開了暮雲居,卻並未直接入宮,而是先去了一趟霓裳閣。
在似夢的一再堅持下,司馬洛城最終還是接受了她的一番好意。
正所謂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
他那一身粗布衣衫,莫說進宮提親,便是隨便大街上找個路人問路,也未必有人理他。
從霓裳閣出來後,司馬洛城煥然一新,眉眼之間雖仍舊有些陰郁之色,可舉手抬足間已漸漸散發出昔日的公子之態。
他這一身華貴的行頭,可整整花了似夢一錠金子,不過眼下看來確實值得。
玄色雲紋長衫,金絲碧玉腰帶,頂冠上閃閃奪目的明珠,配上寬大的衣擺與他挺拔的身姿十分合襯,行走間便隱隱散發著貴族氣息。
再加上他那眼眸中偶爾顯露的王者之氣,讓他整個人的氣場瞬間強大許多。
或許因為這身裝扮,他依稀找到了當年儲君的感覺,說話時的神態也不似之前那般唯唯諾諾。
「走,入宮。」
簡短的一句話,卻讓似夢明顯察覺到了他的不同。
昭和宮,朱雀門。
侍衛嚴守宮門,進出之人皆需出示宮中令牌方可。
一輛暗紅色的馬車停在宮門外的轉角處,似夢正與慕紫禮商議,他二人裝作司馬洛城的貼身護衛,隨他一同入宮。
只是,待他們與侍衛亮出鳳舞玨時,那侍衛的臉色瞬間一變,頗為狐疑的看了一眼身前自稱是雲國儲君的司馬洛城,隨即沉聲道︰「公子稍候,且容小的進去通秉一聲!」
半晌,進宮通秉的侍衛終于疾步走來,沖宮門口值守的其他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些人忽然一擁而上,將似夢他們團團圍住,又听那侍衛厲聲吩咐︰「君上有令,速將這來歷不明,假冒雲國公子之輩統統趕出並州城!」
似夢眼看著,司馬洛城原本滿含希冀的眼眸瞬間暗淡,雙臂無力垂在身側,任由那些侍衛推搡驅趕,竟不知反抗。
「且慢!這位大哥,你確定這是你們君上的原話?會不會是她年紀大了,一時沒想起來?這可是龍鳳玨中的鳳舞玨!」似夢一襲素白男裝,討好的笑著,拂袖偷偷給那侍衛塞過去一錠金子,只望能有回轉余地。
不想那侍衛對她遞上的金子,看都不看,反而手中長劍直指她的肩膀,厲聲呵斥,「哼!君上口諭,豈會有錯!不要以為隨便拿一個玉玨來此,就能冒充鳳舞玨!廢話少說,識相的就趕緊滾蛋!否則休怪我等刀劍無眼……」
可他話音未落,忽覺眼前青影一閃,木香陣陣,耳際傳來一聲冷喝,「你敢!」他手臂吃痛,長劍應聲而落。
待定神細看時,卻見原本圍著他們的侍衛都莫名倒地,面色痛苦,兵刃跌落在地。
原本靜立在側的慕紫禮,現下眉頭微蹙,長臂一攬,將似夢摟在懷中,鳳目中隱有怒火。
方才那侍衛持劍威脅似夢時,他心間一緊,未及思考便已出手,險些一怒之下要了這些凡人的性命。
所幸,夢兒入懷後,暗暗扯住了他的衣袖。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變化,但凡只要是與夢兒有關的事,他總是不能冷靜對待。
昔日在離境中,听聞似夢被闕恨天抓走時,他情急之下從枯榆木中掙月兌,急匆匆趕往雲水宮,險些不顧一切沖到鳳凰殿上與蒼軒一斗。
幸而,夜色降臨後,借著月華之息逐漸平靜。
之後方能理智行事,順利將她與依風救出。
自入人間,他已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盡可能的悲喜不驚。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作打算!」似夢的話將他從思緒中拉回,只見司馬洛城面色蒼白,握著鳳舞玨的手顫顫發抖。
「快走!有大批侍衛趕來!此刻若強行闖宮,只怕功虧一簣!」慕紫禮一手攬過似夢腰際,另一只手已扶著司馬洛城飛快往馬車行去。
須臾後,待宮中大隊人馬趕來朱雀門支援時,他們早已遠離昭和宮,回到了暮雲居。
一路回屋,司馬洛城始終不言不語。
看來這次打擊不小,似夢將房中打掃的伙計打發出去後,便急忙關上了房門。
三人圍桌而坐,神色各異。
似夢雙手撐著下頜靠在桌上,眉心微皺,撇嘴說道︰「今天的事,一看就是那國君故意為之。她肯定是已經收到你被廢的消息,所以不願再將女兒嫁給你。可若沒有她的兵力相助,光憑我和師兄之力,只怕也難助你重新奪回儲位。畢竟,我們都是修行之人,不懂那些爭權奪位之事。」
莫說她尚不知那媚妃究竟是何來頭,光听司馬洛城所言,只怕絕非善類,一介女流能在那麼短的時間里混進宮中,魅惑君心不說,還能讓一眾文武眾臣甘願俯首,其中定有蹊蹺。
可這內中緣由,還需回到雲國一探方知。
司馬洛城聞言微微嘆息,看了她一眼,「我自幼便隨君父習君王之道,權謀之術。卻沒想到會這麼輕易就敗在那個女人手里,如今想要返國尚是艱難重重,更莫說復位報仇了。」
他深知似夢二人真心助他,只是他二人即便術法如何精湛,也難敵千軍萬馬。
如今代媚兒大權在握,雲國上下皆為她一人所掌,要想復仇,還得借助商國之力方可。
可百里蓉避而不見,他就是拿著這鳳舞玨也無用武之地,沒有君主諭令,商**隊又豈能為他所用?
正當他們皆為此事愁眉不展時,卻听得門外有人敲門。
「幾位客官,已近酉時,可需用餐?」听聲音,是店里的伙計。
似夢正在心煩,隨口就回了句,「不吃不吃!哪有心情吃飯!」
那伙計卻還不死心,又叩了叩門道︰「客官若眼下不用餐,今夜可就沒有吃的了!」
似夢眉心緊鎖,火由心生,「噌」地起身打開房門,「喂!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莫非我們現在不吃還不成了?哪有你們這樣的店家,逼著客人吃飯的麼?快!叫你們經理……呃……不是!叫你們掌櫃的來!」她沒好氣地沖著伙計囔囔著。
那伙計見她如此,趕忙陪著笑道︰「客官您誤會了,並非本店欺客!只是今夜乃是中秋,按照我們商國習俗,君上會親臨並州城樓,與百姓一同賞燈,祈福!我們掌櫃的體恤伙計,每年中秋之夜都會給大家放假,讓大家能有機會前往朱雀大街賞燈,若幸運的話,還能得到大祭司賜福呢!」
這伙計說話時,兩眼放光,想來對今夜的賞燈祈福很是期待。
似夢這才訕訕地一笑,點頭道︰「明白了,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