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道高約二十余米的長瀑布底下,佛光燃亮,眠日首座盤膝靜坐,承受著瀑布的沖擊水壓,周身籠罩著一層佛光,寶相莊嚴,緩緩吸納水氣療傷。
和雪科夫的戰斗中,眠日的傷勢最重,那一擊險些貫胸透出,胸骨大片碎裂,連心髒都受創,要不是因為武功高,早就當場斃命了,被雅德維嘉帶路救出後,胡燕徒和眠日都必須立刻救治,胡燕徒被扔在山洞中,施加法咒封印,緩緩解除心魔之困,眠日則是清醒後,自行坐功療傷,待月兌離險境後,提出要求,需要一處水氣充沛之處。
「師兄所修練的琉璃寶焰,如果是在重傷的狀態下行功,由于控制不易,很可能反傷自身,因此需要補充源源不斷的水氣,輔助降溫……」
眠茶緩聲說道,而在瀑布底下的眠日,琉璃寶焰幻出七色佛光,整個身體既像是籠罩在大火中,又像是罩在一團蒸氣里。
「琉璃寶焰這層次的佛火,本來應當是無溫無形,最後慢慢修至無色無相的,只是因為師兄傷重,真氣大損,與寶焰的配合有了落差,這才有降溫散熱的問題,不過……即使如此,琉璃寶焰仍不愧為我佛門上法,攻防一體,還自帶療傷效果……」
眠茶的話,正是眠日此刻所作的事,天階強人的一擊可不簡單,打中之後,余勁殘留體內,持續破壞,如果不先將余勁拔除,傷勢永遠也好不了,就算吃了怎樣的靈丹妙藥,都不可能真正醫治。
眠日運起琉璃寶焰,在強大水氣灌壓下,焚體去傷,損壞的骨肉、郁結的血氣、殘余的敵勁,被琉璃寶焰一點一點燒去,又從寂滅中新生,就這麼以新代舊,逐步治療重傷……佛門素有一花一世界的說法,如果將整個身軀,當成一個宇宙,那麼眠日此時焚體生滅的過程,就形同寂滅後的創世,當中的神奇之處,妙不可言,連雅德維嘉都有開了眼界的感覺。
「慈航靜殿名氣那麼大,果然有幾分真才實學……」
小女孩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動,胡燕徒看了師父這表情,就知道她定然有其他想法,搞不好看琉璃寶焰神奇奧妙,已經開始想方設法,打算化為己用了,雖然說琉璃寶焰這種佛門神功,俗家人照理難以修成,但她連太乙真宗的無極聖輪都能使,這種程度的常識算什麼?
「和尚們的佛火確實了得,可我怎麼覺得有點古怪?」雅德維嘉皺眉道︰「這種佛門武技,近似神通變化,我以前听你們所謂的高僧講經,都說佛門神通,動念隨生,與心意合,只要佛法的修為足夠,雖疲弱傷病之身,也能運使無邊神通,更沒有別派反噬的問題,可怎麼你們一受重傷,功夫就運不出來,還得要找瀑布降溫?照這麼說的話,要是找不到瀑布,你們的功豈不是運不出來?還沒療到傷,就先把自己給焚了?」
「這個……」
眠茶一下被問倒,欲言又止,最後卻說不出口,只能含糊道︰「佛法奧妙,很多事情我也想不出其中因由。」
「嘖!和尚你行啊,不愧是干宗教事業的,什麼事情答不出來,就往你家主子的頭上一推,反正普通人也見不到神佛,佔卜什麼的又是你們說了算,永遠不怕答不出。」
雅德維嘉言辭辛辣,眠茶更顯得尷尬,連胡燕徒都開始思索,本應無害的佛門神功,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隱患?又為何眠茶知而不肯言?
「算啦,你們自家的事,也輪不到我來管,反正你們騙到錢也不會分我一份。」雅德維嘉道︰「但你們現在是什麼打算?那些東西被我們打跑,敵人很快會來搜索這一區,藏是很難再藏下去了,你們怎麼想?」
說到要往哪邊撤退,雅德維嘉沒有概念,胡燕徒與眠茶還是有的,在戰爭爆發的前夜,東方戀雪秘密與眾人商議,就已經決定了後頭的方向。
「東方那小子說過,如果我們分散了,就想辦法往西北月兌出雨林,到雨林邊界的亢龍河谷會合,那里應該能護我們的安全。」
胡燕徒這麼一說,雅德維嘉一怔,道︰「那家伙……果然算盤打很精啊,不但要保現在的安全,還連以後都想到了,他是怕你們回去被人論罪,滿門抄斬之類的,要特別替你們找張護身符,去帝國祖地考古,拿點觀光伴手禮回去吧?」
「最初的打算應該是這樣,但中途發生那麼多意外,我們又在這里耽擱了不知多久,更不知道他們的狀況,他們……有沒有去那邊會合?是不是還在?這些我們無從得知……」
「喔,那你們是打算怎樣?不去那里,直接掉頭回帝國嗎?這主意也可以啊。」雅德維嘉插腰道︰「怎樣都好,給我一個答案就行,我也不管你們要去哪,總之別待在這里,那個雪科夫恐怕沒多久就要來了……」
「咦?師父,你為人那麼嗆,難道也怕雪科夫嗎?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人都不放在眼里咧。」
「神經!平常時候,當然可以什麼人都不放在眼里,不信你進酒吧看看,里頭的醉鬼把誰放在眼里了?只要醉了,誰都可以狂得沒邊,犯傻又不用本錢!但現在是要實際開打啊!」
雅德維嘉搖頭道︰「坦白說吧,雪科夫那家伙肯定不好斗,我不認為自己會輸,可能不能贏?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贏?這個心里可沒底,贏了也沒好處的戰斗,鬼才去打!我的愛好是欺負弱小,正面與強人硬拼,那是你們這些沒事愛打赤膊的肌肉狂、戰斗傻瓜才干的事,如果我干了……那我和你這笨牛就沒兩樣了!」
立場表達清楚,作為當前的第一戰力,雅德維嘉如此表態,其他人當然就沒有別的意見,最後決定朝亢龍河谷出發,到那邊與眾人會合,如果眾人都在那邊,當然是上上大吉,即使會合不到,往那個方向走,起碼能月兌離雨林,這也不失為一個穩妥之策。
「眠茶老兄,我給你一個建議。」雅德維嘉道︰「這一路上你最好藏得深一點,別出來露臉,我听說你在獸人里頭信徒很多,不過這種時候,你的信徒若要跟著你跑路,你總不好意思說不要,不然你就完蛋了,如果你帶著他們一起跑路,人數還滾起雪球,那你們連帶這頭笨牛都要完蛋了……我?這個不用擔心,我看情況不妙肯定會自己跑,傻子才和你們死在一塊。」
眠茶本來有沿途連絡信眾,看看情況的打算,被雅德維嘉這麼一說,就打消主意了,決定隱藏起來,月兌離雨林之前暫不露面為宜。
「也罷,我有向他們交代過,若我有不測,該如何應變,他們可以處理妥當的。」眠茶道︰「銅鑼的組織才能,更勝于我,只要把大方向交代好,剩下的事,交給他比我自己辦還可靠得多。」
「師叔,你留了什麼指示給他們?」
「其實也不多,之前為了安排購糧的事,商議好和侏儒取得聯系,由侏儒賣糧給我們,他們……」
「侏儒為什麼會賣糧給你們?」雅德維嘉從旁插話,斜斜看了眠茶一眼,道︰「黃金平原號稱北地糧倉,確實有大批米糧庫存,但侏儒不比矮人開放通商,素來封閉,至少對人類沒怎麼打開通商之門,憑甚麼賣糧給你們?你們冒冒失失找上門去,沒給開山炮轟出來,我跟你姓!要是你早點說,也許我還能幫上點忙,看看侏儒能不能賣我點面子……」
「你和侏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