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兩人的聯手,沒什麼默契可言,只是雙方武功都高,實力堅強,可要說什麼聯手之後威力翻倍,那就差得遠了,特別是面對矮人名震天下的的殺豬陣,刀刀斬腳,兩個自負武力的男人,被打得全身冷汗,守是守住了,險卻也險到極處,但不管怎麼險,最後都能化險為夷,關鍵就在身後的強大援助。
與翼人聯手為戰,是一次非常新奇的體驗,雖然說,花菱從沒有到前方來,都是在後頭搭弓射箭,可她射出的每一箭,幾無虛發,從各種刁鑽難測的角度射過來,恰到好處地解了李經方、陸雲耕的危。
精靈、翼人,是非人者中兩大善射種族,兩者之中,精靈擅長附帶屬性的魔弓箭,翼人就更精于箭術本身,諸如「鷹眼」、「必中」,這一類的技能,都是把箭術發展到極致的成果,花菱也正證實著這點,射箭時她的瞳孔驟變,化為鷹隼似的瞳形,觀毫末如車輪,一箭射出,雖然不會憑空消失,但箭矢轉彎卻易如反掌,一下回射,明明是在人家背後發箭,卻能射到人家的正面,神出鬼沒。
與這樣的暗箭為敵,固然是防不勝防,可如果這樣的無影暗箭是替自己守護空門,那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安心的了,花菱的無雙快箭,不但逼得矮人必須收招自守,解去陸雲耕、李經方兩人的危機,有時更一輪快箭如雨,眨眼間射出十多支箭,釘在矮人的臂上、肩上、腿上,這些不致命的地方,將他們逼得倒退而回,也替兩名戰友爭取到喘息時間,就這麼與矮人拖戰了十幾天。
「好!干得好!大家都非常努力,我給大家鼓鼓掌,今天我們距離霸王神殿又近了一些,估計很快就能完結我們的旅程了。」
西門朱玉大聲鼓掌,替戰友打氣,那份從容的神態,與其說是這支小隊的領隊,倒不如說是導游,因為他完全就是一副來游山玩水的樣子,即使是戰斗最激烈的當口,他都悠悠閑閑地在最安全的後方,搖著小摺扇納涼,什麼流血、什麼流汗,都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出手,通常是每次戰斗開打時的第一招,或是戰斗即將結束時候的收尾一招,他會主動跳出來,發出閃電一刀。單以那一刀而言,快逾電光,其威如雷霆,確實是無可挑剔的一刀,每次出刀,都有驚動全場的效果,不過,也就只是這樣,他的刀除了震動全場,就沒有任何實質效果,從來也沒砍死什麼人,連傷者都沒有,唯一作用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西門朱玉大爺在此!
………偏偏這也就是矮人前僕後繼,來個不停的主因。
「………你那哪叫作出刀?根本就是在切蛋糕!你是把戰斗都當成生日宴會嗎?」
幫不到朋友的忙,兩腳仍只能跛行的宋體仁,對西門朱玉的行為當然有怨氣,忍不住出言諷刺,西門朱玉照例是有听沒有到,通通不在乎。
「哈,切宴會蛋糕是我的專長,你以為每個人都有這本事切的嗎?切蛋糕都能切得那麼絕美華麗,這你是羨慕不來,學不來的!」
一副無賴神情,真會把人氣到吐血,就連與西門朱玉一直表現得親昵的花菱,都把頭轉過一邊,不想看他這副無賴樣。
李經方喘著氣,坐在一截枯木上,半天說不出話來,在帝都素來就是貴公子的他,不知有多久未曾這樣透支體力過,但明明是重傷初愈,又這麼耗損體力,可只要稍坐一下,還是覺得精力從四肢百骸狂涌而出,想要起來大跳大叫,這一套易筋伐髓的改造手法,果真霸道得很……
「其實,本來也不至于那麼難打,就只是要守著不殺的大原則,綁手綁腳,這才顯得難打,他們打我們就肆無忌憚,我們還擊還要顧慮力道,怕攻得太狠誤殺了,要不是有這顧忌,我們其實一個人就可以掃他們一片……」
李經方這麼說著,馬上招來了花菱的冷笑,「不殺就難打?還真敢說呢,要覺得拘束的話,盡管放開手來打,殺一個血流成河啊,看看這麼放手打了,會不會好打一些?」
被這麼一說,沒有人願意答話,畢竟這些戰斗,都只是受雇西門朱玉而發生,連與西門朱玉看來走最近的花菱,都喊西門朱玉為「老板」,他們和矮人並無深仇大恨,更不願意為此結仇。
陸雲耕覺得自己這邊問題不大,因為自己練的無名心訣,最擅長就是探測敵人虛實,準確拿捏力量出擊,一分力能擊倒的,絕不出兩分力,因此手下留情不是問題,只是因為矮人的神妙兵器層出不窮,偏偏這些東西又無法用心訣探測,常常被打個措手不及,這才顯得狼狽,要不然,自己其實還滿喜歡這種不殺一人的戰斗,只擊倒而不殺生,這種戰斗……給自己一種難言的滿足感……
李經方更沒法出聲,他可以不在乎獸族,不怕得罪侏儒、翼人,卻唯獨對矮人不敢亂來,因為講到北地的非人者,就只有矮人族與人類最有商貿往來,不管是聖蓮教還是帝**部,都會向矮人訂購兵器,連李家私下都向矮人族下了不少訂單,要是今天在香煙之丘放手大殺,與矮人結下血仇,報復什麼的可能還不怕,但光是矮人從此不接帝國訂單,甚至一怒之下,拼命狂接聖蓮教的訂單,這責任他就扛不起……
「還有,你們兩個不覺得荒唐嗎?就兩個地階,在矮人境內橫沖直撞,連破他們十多道殺陣,還自始至終手下留情,不殺一人……這種事情合理嗎?你們以為自己是什麼?兩個天階?不過兩只三腳貓,真把自己當成戰神看了,有這種實力,大可回去建國啊!」
花菱語帶玄機,而陸雲耕、李經方聞言也露出深思的表情,這十天下來,雖然說險險送命的次數,多到數也數不清了,可到最後,畢竟是關關難過關關過了,這麼想起來是有些古怪,難道矮人當真如此不濟?那再多找幾個地階武者過來,不就能把矮人一舉滅了?
………這想法顯然不現實!
「嗯,僅憑區區兩個人,就在一國之內縱橫無阻,這听來是有些夸張。」西門朱玉站起身來,笑道︰「你們打了十天,對矮人這邊有什麼感想?」
「感想啊……」陸雲耕看了李經方一眼,發現他好像不打算起來說話,便道︰「矮人很強,不管是他們變化多端的兵器,還是那種爆發巨力的奇術,都有非常可觀的地方,不過……好像有點單調了,偏重直來直往的……」
說到這里,陸雲耕很尷尬地笑了,「這麼一說,我發現同樣的問題,我自己也有。高度集中本身優勢,固然可以打出一把很鋒銳的刀,特色突出,可太突出了,被人從側面一打,就容易斷掉,容易被人針對克制……唔,其實在這點上,矮人做得比我好得多,他們的打法有系統,既能以力破力,又能進行屬性壓制,普通的武者,要嘛是練力,要嘛是追求招術變化,追求變化的通常會搭配屬性攻擊,彌補威力不足,這兩邊都被矮人克制,他們確實強……就是……就是有一點……」
邊說邊抓頭,陸雲耕有點想不出那句話,還是花菱不甘不願地接了那句,「有一點積極性不足,只能被動防御,見什麼破什麼,在主動攻擊上就不行了……你個鄉巴佬白痴!」
此言一出,宋體仁、李經方都笑了出來,誰都看得出來,這個冷艷的翼人大美女,不曉得什麼地方和陸雲耕有過舊怨,每次開口,都是直沖著這點去,連句尾都要加罵一句,也多虧陸雲耕情商高,每次都是笑笑,不做理會,換了別人,早就拔劍出來砍人了。
可這句話听來也很有道理,像矮人這種直來直去,見什麼破什麼的打法,防御上當然沒問題,讓敵人處處踩著釘子,可是若用來主動出擊,那就吃虧了,特別是他們的四元解裂,主動殺出去的時候,怎麼可能預知敵人是什麼屬性?又萬一敵人大兵團里多屬性混雜,什麼人都有,那矮人不是只有哭出來的份?
「花菱說得很對喔,所以歷史上,稱霸大地的種族之中,從來就沒有矮人族,他們只是宅在香煙之丘上打鐵,不曾建立過霸權,也從沒有這樣的想法。」
西門朱玉笑道︰「但即使如此,他們也絕對不弱,因為古往今來,他們固然只偏安一角,不想出來,但無論什麼種族、什麼霸權最盛的時候,也都不敢攻入香煙之丘,這就是矮人的硬實力,雖然……大多數時候,他們不用親自出手,只要推掉你所有的訂單,拼命替你的敵人造兵器,這就已經讓人夠嗆的了。」
這話又令眾人笑了起來,李經方的笑容里,特別有幾絲苦味,別人不好說,他自己就是最顧忌矮人的這點威脅,所以真是不敢得罪這些矮人大爺。
「不過,也別以為這就是矮人族的全部實力,如果他們只有這點本事,數千年以前,精靈的霸主炎日席卷各地時,香煙之丘早就被吞並,矮人也不會有今天了。」
西門朱玉搖頭道︰「回歸到基本點,你們一開始想的沒有錯,只憑你們兩個地階,就能在矮人境內連破多道殺陣,就差沒有橫著走,這確實不合理……我相信你們也察覺了,來和你們戰斗的矮人,基本上都是散兵游勇,最多也就是城鎮自衛隊的等級,出來圍毆你們,還幾乎全是以個人身分,沒有真正調動大軍,否則……如果霸王神殿的皇家衛隊出動,只要一戰,你們兩個地階的小命就直接沒了。」
矮人的實力猶未見底,這點陸雲耕和李經方早有所察覺,可听西門朱玉說,踫上皇家衛隊,兩人不堪一戰,這點就讓他們不服氣了。別的不論,皇家衛隊的實力大概是怎樣,他們大致心里有數,以帝國的御林軍、御前侍衛來估算,憑他們的地階實力,就算不能以一擋百,大殺四方,難道還連跑都跑不掉?說一戰就沒命,這未免夸張了……
西門朱玉嘆道︰「你們不信,只因為你們對矮人太不了解,戰斗除了武者之外,術者也佔很大的比例,你們這幾天戰下來,有看到矮人的術者嗎?你們是不是以為,矮人的術式全用在鑄造器物上,除了打鐵,就不會用術法來戰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