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並不是單純天資高就算了,還要後頭的鍛煉與機緣配合,才能在短時間內把普通人遠遠甩開,自己天資過人,學東西上手得快,悟得也快,又常常夢中激戰,在實戰中修練,長時間下來,武功不好才怪!
自華爾森林歸來,尚不足兩月,對外自己仍顯得元氣大傷,未能復原,卻只有自己心里有數,那些不過是假象,自己非但已將傷勢痊愈,氣力復原,還把實力往上更推了一截……正如自己先前所料,華爾森林的那一戰,帶給自己的助益可不是一點半點,首次有機會與天階強人對戰,敵人還比自己更高上一截,這一仗打下來,自己在迷霧中看到了方向。
修練無非就是累積與突破,對自己來說,累積早已足夠,就只是立足孤絕高處,不知下一步何去何從,又如何登天,現在得了方向,進展就很快,隱隱約約,自己甚至還有種預感,假若夢中的那些刺客,全數換成天階,自己又能撐著不被打死,至多一月,自己極有可能窺探天階之上的那個傳說境界……
(不過,這張底牌必須要保留到最後,現在不是泄底的時候,以前累積實力只為了爭雄得勝,現在……是要守護那個夢想,也許我真不是一個當皇帝的好料子,但至少還是可以守護有能力的人,讓他們有機會為天下做事……改變這個國家、這個時代!)
仁光帝握緊拳頭,暗暗許下這樣的誓言。環顧當前,徒有武力的自己,在政局上固然是有力難伸,但反過來說,這份武力也是自己最大的依恃,構成了當前帝後兩黨的恐怖平衡,如果這份平衡沒被打破,搞不好還會這樣再維持個幾十年,至于如何打破……
(老太婆手下暗藏的力量,除了韋清開,其余的術者,更強的不是沒有,卻都與皇室關系密切,總不會跑來刺殺皇帝,至于武力……安德山那個死閹賊,欺負小陸、老胡是足夠了,卻還威脅不到朕……)
那邊沒有能威脅到這里的武力,反過來說,自己這邊又能否把握到機會,回過頭去反殺呢?這是一個自己不太願意動的念頭,這樣全面打破底限規則的做法,自己並不喜歡,但之前自己也曾試圖潛入慈寧宮,既為警告,也有意一試身手,結果被那邊的結界法陣擋住,曉得里頭暗藏的實力不簡單,而在那一夜,自己從老太婆的房里,感受到一股不容小覷的威脅,更在那之後,自己一直若有似無地感到這股壓迫……
可以肯定,這份威脅感的源頭,不會是安德山,這頭扮豬吃猛虎的老狐狸很不簡單,卻還沒辦法在武力上給自己這麼重的威脅感,在自己弄清楚這份威脅的源頭之前,不會輕易對老太婆出手,之前已有太多刺客,在被自己一掌轟碎腦袋的時候,才驚覺自己的實力遠超他們想像,自己可不想也犯同樣的過錯……老太婆一手掌控神聖帝國多年,屹立不搖,遇過的刺客肯定不少,她手里究竟有多少張牌,沒有人弄得清楚……
(……只是……)
仁光帝困惑地望向慈寧宮方向,雖然有牆壁阻擋,眼楮看不見,可自己一直能感受到來自那邊的威脅感,而今夜……那份壓迫感竟離奇地增了幾分,盡管只有少少一點點,卻有種刻意壓抑掩飾的痕跡……這股新生的氣息不同于過往,哪怕只是一點,能給自己壓迫感的人與物,都已是非常的不簡單……
「……會是誰呢?又為何會在此時,三更半夜了……老太婆招募新手下,面試也不必挑在這種時候啊……」
仁光帝感到困惑,委實不知慈寧宮內此刻發生了什麼,而若他能親自到慈寧宮一看,必會為此大為吃驚,因為,盡管慈寧宮外一切正常,守衛仍舊巡邏,沒有任何異樣,但在慈寧宮內,素來隨侍太後身邊,形影不離的老太監,正單膝跪地,臉色灰敗。
至今仍被譽為大內第一高手,形貌老朽的安德山,所有人皆知他深藏不露,不管是什麼人都不敢對他掉以輕心,生怕一下不小心,成為這頭睡虎發威的祭品,所以,確實是誰也想不到,這位深藏不露的大高手,近年來的首次出手,結果竟是不到三招便敗下陣來,胸口出現一個既大且深的拳印,像是給什麼大木樁狠狠撞中,凹陷下去,跪倒在地,無力站起,頭上的帽冠破裂,披頭散發,臉色蒼白,不住喘著氣,卻就是沒有力氣動作。
那個夜闖慈寧宮,無聲無息將他敗下的人,正坐在那道珠簾之前,一手撐著額頭,像是略有些疲憊地望向珠簾後頭,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一只拳頭,一擊轟垮了大內第一高手……
他的相貌,並沒有特別英偉,一米八的身高也不算很驚人,黑發黑須,四五十歲的年紀,或許還更老一些,因為在他閉目的時候,鬢角有少許的斑白,看來像是飽歷世事滄桑,有志難伸,略顯老態,特別是他身上的衣服也很普通,不是什麼名貴款式,很一般的衣料,看上去像是普通的路上中年人,看過一眼,馬上就會被遺忘……
只是,這些都僅限于他沒睜開眼的時候,當他雙眼睜開,似乎平凡的一雙眼里,綻放著鋼鐵似的光芒,任誰看到,都能感受到這雙眼中所蘊藏的堅定意志,所有的「平凡」,都在這層「堅定」之下,鍍上一層鋼色,讓整個人像是一座金石燒鑄的巨像,存在感十足,甚至到了迫人的程度。
感受過這份意志所凝成的氣勢,任誰都不會覺得安德山的戰敗,有什麼好奇怪的,在這個人要走的道路前方,容不下任何阻礙,一切試圖攔擋的人、事、物,都會被他直接踐踏粉碎過去。
而今晚,他的路來到慈寧宮,在他的前方,就只剩下一道珠簾……
連安德山都被放倒,薄薄一道珠簾,于理已起不到任何作用,但他卻停了下來,就隨意拉了張椅子,遙遙坐在珠簾之前,對珠簾後的情況好像一點也不關心,就這麼過了許久,一個幽幽的聲音,才從簾後傳了過來。
「……你不過來,真是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