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字七號房,洪九的住所里,酒菜早已上桌,滿屋子的人都在等待蘇燦。洪九請來相陪的,除了莫霄漢、藍暮雪、呂若華之外,幫里的其他四名九袋長老鐵斬風等人也在。
眾人見蘇燦走了進來,紛紛起身,將他讓在東首貴賓席。八仙桌就坐有講究,若是南北向的房子,那麼北面為尊,是長者的席次;東面為貴,是貴賓的位置。西側為陪,就是跑龍套的;南面為卑,斟酒布菜的,相當于服務員。
蘇燦大喇喇地在東首長凳上坐了下來,看著藍暮雪道︰「雪兒,坐我這邊來?」
藍暮雪氣鼓鼓地瞪了蘇燦一眼,轉到下首,與洪紫雲並排而坐。莫霄漢嘻嘻一笑︰「蘇兄弟,我來陪你坐啊。」
蘇燦趕緊朝一邊讓了讓,心想你這老家伙,吃飯都不知道換一身干淨衣服?
幾經推辭,最終呂若華和年紀最大的護法長老鐘絕,在上首坐了下來,酒宴開始。
「喂,我說洪九啊,我有五六年沒吃過你的飯了吧?」莫霄漢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問道。
洪九苦笑︰「莫老哥,這幾年,丫頭的病差點沒把我折騰死,哪有請你喝酒的心腸?」
蘇燦瞥了莫霄漢一眼,冷笑道︰「昨晚那頓飯,都喂了……」話到嘴邊,突然想起來,自己昨晚也吃了,罵莫霄漢是狗,不是連自己也罵了?
于是只好生生忍住了下半句。
「喂了什麼?」莫霄漢奸笑著追問。
「哦,為了給洪姑娘治病啊。」蘇燦端起酒杯一仰而盡,把這半截話說圓了。
莫霄漢哈哈一笑,轉向洪九道︰「我說洪九啊,你說請我們吃飯,可是卻怎麼都用食堂的菜?不是借花獻佛,用公家的錢來請客吧?」
「哪里話?」洪九笑道,「這些菜,我可都是付過錢的。而且,這幾道菜,豬肝、牛肉、生蠔可都是紫雲親自下廚,做來給蘇兄弟補血的。」
說著,洪九將那幾道菜,又往蘇燦面前推了推。蘇燦幾個菜各嘗了一遍,不禁又抬頭看了看洪紫雲,沒想到,她的廚藝挺不錯的。
「蘇大哥……。」洪紫雲突然紅著臉站了起來。
蘇燦心中一愣,不是一直蘇先生嗎,怎麼突然升級成蘇大哥了?
「我……,可以和雪兒一樣,叫你蘇大哥嗎?」洪紫雲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把這句話問出口。
蘇燦心里一樂,心道你不都叫上了嗎,還有什麼可不可以的?當下蘇燦訕笑︰「隨便吧,我無所謂。」
莫霄漢輕輕一拍桌子︰「唉,江湖兒女嘛,不要那麼扭捏,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洪紫雲端起一杯酒︰「這杯酒我敬蘇大哥,感謝……感謝你給我治病。」
蘇燦干了杯中酒︰「不客氣,坐吧。」
一時間觥籌交錯你來我往,席間眾人,除了藍暮雪之外,人人臉上都有了三分醉意。藍暮雪沒喝酒,一杯都沒喝。
莫霄漢咳咳兩聲,道︰「除了金木水火土五竹分舵的幾個九袋長老以外,今天老哥們都聚齊了,藍家大嫂也在。我看,關于蘇燦蘇兄弟的輩分,可否再商量一下?」
洪九放下酒杯站起身來,看著眾人道︰「蘇兄弟于我有大恩,我不能表態,但是即使老兄弟們直接提拔他為八袋長老,我也是沒意見的。」
呂若華微微一笑,心道這洪九看起來粗獷,倒也一肚子彎彎腸。你不表態,卻給蘇燦開了一個八袋長老的底價。你要是一表態,他不就直接九袋長老了?
鐘絕眉頭一皺︰「這怎麼可以?老祖宗的規矩,都不要了嗎?」
莫霄漢轉著眼珠,正要開口圓場,蘇燦卻站了起來,道︰「我說過了,就這樣做沒袋弟子挺好,我對什麼長老不長老的,沒興趣。以後這個話題,就不要再說了。再說,我就立即離開萬竹居。」
眾人驚愕中,蘇燦已經離了席,朝門外走去︰「我吃飽了,各位慢用吧!」
藍暮雪愣了愣,到底還是拔足追了出去。
「雪兒,你也吃飽了嗎?」蘇燦燦爛一笑,放慢了腳步,和藍暮雪並肩而行。
「我……看你有些不開心,有點擔心你,就出來看看了。」藍暮雪低著頭,臉上帶著薄慍。
「哈,怕我想不開,會自殺?」蘇燦拍著藍暮雪的肩,「放心吧,傻丫頭,你蘇大哥的堅強,天下第一。」
藍暮雪咬著嘴唇,半晌才道︰「蘇大哥,你覺得紫雲姐姐很漂亮嗎?」
「是啊,很漂亮,天下第二美女。」蘇燦道。之所以稱洪紫雲為第二美女,是因為,蘇燦心中還有個何青芷。情人眼里出西施,小時候和何青芷的青梅竹馬,在塔山短短幾天的相處,何青芷在蘇燦心中的位置,沒人可以撼動。
「第二美女?」藍暮雪一呆,抬頭問道,「那……在你眼里,誰是第一美女?」
蘇燦嘿嘿一笑︰「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藍暮雪低下頭,心中撞鹿不止,難道蘇大哥說的第一美女,……是自己?
「突然問這個干嘛?」蘇燦微笑著看著藍暮雪,「是不是洪紫雲一下子變得漂亮了,搶了你的風頭,奪了你的粉絲?」
「是,她奪了我的風頭。」藍暮雪的臉色一片黯然。
「啊,不是吧,雪兒這麼小氣?」蘇燦略略有些吃驚。女孩子爭風吃醋是常見的事,但是一般人都把話擱在心里,不會直接承認的。
「蘇大哥,」藍暮雪仰起臉來,臉上竟然有兩條淚痕,「以前我爸爸是幫主,在這萬竹居,甚至是天福鎮,我都像公主一樣,到處被人夸獎稱贊……。可是,明天以後,洪長老就是幫主了。紫雲姐姐又那麼漂亮,她會徹底取代我的位置。就連我以前住的房子,也要給她讓出來的。」
「呃……,雪兒,我明白你的失落感。但是,生氣或者煩悶,只能給自己增加傷害,看開點吧,開心就好。」蘇燦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的女孩,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她說的沒錯,社會是很現實的,江湖也不例外。
藍暮雪搖頭︰「我沒辦法看開。我爸爸一死,幫中的弟子,對我的態度都冷淡了許多,我看得出來。蘇大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輟學嗎?」
「為什麼?」蘇燦一愣。
藍暮雪慘然一笑︰「我在爸爸靈前,當著幫中長老的面發誓——如果爸爸的仇不報,我就不會再去讀書……。其實,也不過是想給長老們一點壓力罷了。」
沒想到,看似不諳世事的藍暮雪,心頭竟然壓了這麼多沉重的東西。蘇燦心中的憐憫油然而生,伸手扶住藍暮雪的肩︰「雪兒,等我的事處理完,我會幫你報仇。不就一個無極門,一個姬大貴嗎?放心,他們逃不掉的。」
「蘇大哥……。」藍暮雪哽咽起來,「還是你對我好,總舵和五大分舵的長老,除了莫大叔與花姐,沒有人把我爸爸的仇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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