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蕭瑟,落葉丁零,憂傷心海獨踟躕。
情愛切切,街口同醉,痴痴美女淚飄零。
秋雨紛飛,憂傷陣陣。教室門口,同學集聚。但談笑寥寥參差。他們最能理解山峰此時特殊的心境。
獨自靠在教室門框上,山峰緘默戚戚。
操場積水淡淡,不便出行。昔日花台拍照場景,雨中又現。縴芸倩影,隱約笑意。
山峰閉閉眼,任陣陣苦澀心中橫過……
中午,食堂的伙食還不錯。尚未放學,一些美食家就傳開了。
入學以來,山峰首次沒有吃午飯。他坐在位置上,看著縴芸曾經的座位,陷入深深地回憶中……
性格原因。山峰一般不會輕易動情。與玉葉、芳瑜、鶯子,還有平菊,都可以看出這一點。
但是,一旦動情,便長時間不能自拔。
縴芸的變故,著實讓憨憨的山區小伙子茶飯不思。
他憂傷著。
就像一片落葉,面對無情的秋風,那樣無奈與無助。
離上課還有兩個半小時,山峰索性往校外走走。
秋雨朦朦,不住地撥弄山峰的眉梢,似也悲戚。
路面粘腳,似在提醒山峰千萬不要因此而摔倒。
行人幾幾。
鳥兒也在樹間哆嗦,靜觀山峰獨自踟躕。
山峰硬是拖著心累的腳步,步步捱到城市中央廣場,還經過了曾與縴芸共歡的澡堂屋子。
他心里苦啊!
隔著彎彎的小溪,縴芸的住處朦朦朧朧。
山峰停住腳步,足足望了十分鐘。
他的眼眶濕了。抑或是雨水,抑或真正是男兒熱淚。
剛回教室,山峰就收到一封信。
盡管寫信地址為「內詳」,卻一定是縴芸來信,這字體再熟悉不過了。
恍惚一下午,山峰趁著大家吃晚餐的時候,獨自進了一趟寢室。他要細細地看看縴芸的來信。
縴芸的初中成績不是很好,曾連續復讀兩次初三。最終雖然上了師範學校分數線,但年齡已超過規定標準。
父母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自然千方百計。
也就利用在鄉政府上班的機會,托人改動了女兒檔案上的真實年齡。縴芸也就進入了師範學校,成為了山峰的同學。
上周日晚自習,班主任把她叫出教室,在校長辦公室知道了一切。
父母早已在場。一家人抱在一起,抽噎了許久。
當晚就與父母回家,縴芸幾乎昏厥。
她早已哭成一個淚人。父母足足在女兒寢室門外守了一夜。
事已至此,結果無法改變。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兒頂住壓力,勇敢地生活下去。
父母也知道,女兒被原籍送回,這也說不到什麼,畢竟年齡不符合要求是事實。
只是女兒與山峰情緣未了,怎叫這弱女子割舍?
「爸爸,把這封信交到學校吧。」
縴芸面無表情。但很堅定,依然是氣質非凡。
「我在信中給山峰說清楚了。從此各奔東西!」
縴芸拉了拉母親的手,苦笑了一回。
「也沒有什麼。放心,女兒不是一般的傻孩子,知道以後怎麼過。只是……」
縴芸又抽噎起來。她確實舍不得山峰。
「只是山峰有點可憐!」
縴芸還是擦干了淚水,努力地露出笑臉。
「他憨憨的,怪惹人愛的。只是這輩子緣分未到。」
縴芸又看看爸爸,提高了嗓音。
「爸爸,你一會兒就把信送過去。免得山峰想太多,盡快結束這段不尋常的戀情。我在信中已經說得很清楚,山峰會死心的!」
說完,縴芸望著父母,莞爾一笑,便進了寢室。
縴芸站在曾經與山峰嬉戲的床邊,想著昨晚給山峰寫信的一幕,眼淚簌簌飄零……
她在心中寫道︰
「峰!請允許我這麼稱呼你。毫不隱晦,我確實從心底深處愛上了你。
我愛你外表的帥勁,內在的憨勁,學業上的拼勁。
說實話,在家中,在澡堂,在校園的每一天,我徹底被你征服了。
說句不自愛的話吧。如果當時你莽撞些,擁有了我的全部,我都不會怪你的。我心甘情願愛你,就會用心用情承受一切。
當然,你似乎也愛我,所以沒有跨出那一步。
哎,你真是好憨厚!
不過,你越是這麼做,我越是深深地愛你,感覺你是如此魅力。
干脆一點說,那天在我家里嬉戲時,還有在澡堂洗浴時,我真的有點沖動,真想佔有你。
當然,你不要認為我很壞。告訴你吧,你仔細想想,我平時穿著是不是較為端莊。
我是挺內斂的,很在乎自己春光乍泄。
如果哪個男生正眼死死地看我,我一定會還以顏色。我挺自重,所以給大家留下清高之感。
但是,不知為什麼,在你的面前,我似乎沒有了防備之心,甚至奢望你能擁有我,任何方面都可以。
現在,我是沒有機會‘勾引’你了,我想委身于你,也是海市蜃樓了。
不過,我還是很眷戀你我共處的分分秒秒。
我真的好愛你!
如果有來世的話,我一定不管你的意願,堅決擁有你。我說到做到!
當然,抑或自始至終,你就沒有愛過我。開玩笑的,你肯定愛我。
只是,請你,我深愛的峰,放下吧!即使你想依然如故,但我不會持續的。
我已經決定到外省讀職高,準備學一點技術,聊以此生!
你是找不到我的。
只有父母知道職高地址,但他們不會告訴你的。
請你理解。再見,我的心上人,峰!」
山峰一口氣看完縴芸來信,心境愈加悲涼。
好好的一個姑娘,戛然而止,這是為什麼?
周四晚上,操場照例按月要放映一場電影,專供全校老師和同學看的,自然就不上晚自習。
片名是《神秘的黃玫瑰》,听說內容不錯。大家早早地就在操場聚集。雨後清新,感覺心曠神怡。
惟有山峰,久久坐在位置上發呆。
大家知道,自縴芸被原籍送回後,他一直就這樣。連好朋友建樹也只能默默陪伴。
他了解山峰,這個時候對他說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之類的,是毫無益處。相反,只能是愁上加愁。
「還是出去看電影吧!」
建樹挨著山峰坐下,心痛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山峰。
山峰沒有言語,只是狠狠地抓了一下建樹的手臂。
建樹第一次遇見山峰如此用勁,深深理解他此時的難言心緒。
「走,出去。你看你的樣子。」
建樹強行將山峰拉出教室,往操場走去。影片即將開始,老師和同學都安靜就座。
「你去看吧!」
山峰發現人群中好像有人往這邊張望。
這是平菊。只是山峰眼楮近視,看不清楚而已。
一周來,山峰神情頹廢,消沉失落,盡在平菊眼中。
她沒有幸災樂禍之感,倒是覺得縴芸挺可惜,山峰挺可憐。
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平菊儼然成熟起來。她是從心底擔心山峰。
畢竟,深埋心窩的戀情依然存在。只是,現在要自然得多,真誠得多。
晚飯後,她抽凳子往操場走的時候,就發現山峰趴在課桌上。很想招呼一下,但最終克制了。
「讓他休息一會兒吧!」
平菊內心也像打翻了五味瓶,感覺心情沉重。
按理說,情敵自然隱退,這是天賜良機。但她沒有激動,沒有那種常人說的心花怒放。
看見建樹進教室時,也很想跟著進去勸勸山峰。但她覺得,抑或不好吧。
何況,說不準鶯子也在人群中關注山峰,萬一她知道了不好。而且最主要的是,很可能讓山峰一愁接一愁。
「我的心很亂。想一個人上街走走。」
說完,山峰推開建樹,埋頭就往校門口走去。
「你干什麼?老師都在呢!」
建樹趕緊抱住山峰,提醒他不要出校門。
「又不是周末,忘記了學校不允許出校門嗎?你等一等,我去請個假。」
說完,飛速跑去以山峰頭暈腦脹為由,向班主任請了假,說自己要陪同山峰到街上看醫生。
班主任心里有數,但想到晚上不上課,也就往山峰方向望了望,點了點頭。
「多勸勸他。千萬不要消沉。」
「好的。我老師!」
建樹回到山峰身邊,拉著他就往街上走去。
全班同學都回頭張望。雖不言語,卻盡知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鶯子和波德、勇尚都知道。他們也在為山峰擔心,都在心里默默祝福山峰︰一定要挺下去!
畢竟都是初中同學,鶯子的想法和平菊一樣,對縴芸沒有那種落井下石之感,也是挺同情縴芸,著實為山峰擔憂。
至于個人戀情,鶯子也是較為謹慎。
一是怕山峰繼續憂愁;二是要顧及平菊的感觸。
盡管自己依然深愛著山峰,但方式方法確需斟酌,千萬不要弄巧成拙。
所以,看見山峰班上的同學往後看時,自己也「順便」望了望。
其實,她的心里,無限痛楚。只是有一點很明確,主要是為了山峰。
但本班同學對她與山峰的昔日戀情也較為敏感,鶯子也就只好斯文一些,不敢張揚了。
何況,自己的班主任就在旁邊看著她。鶯子趕緊轉身直直地望著電影屏幕,心里持續七上八下。
山峰只管埋著頭,高一腳低一腳的。建樹默默地攙扶著他,愁容滿面。
事實上,山峰頭腦還是漸漸清晰起來。
盡管難舍縴芸,但她在信中已然表明,從此後離他而去。
不過,山峰真想在街上什麼位置邂逅縴芸,這似乎也是他上街的原因。
建樹知道山峰郁悶,出校門就想散散心。于是,一言不發。
二人羈羈絆絆,漫無目的地瞎逛起來……
不知是命中注定,還是二人情緣未盡。在經過縴芸住處街口時,竟然邂逅縴芸。
她正在表姐的陪同下,飯後散步。表姐受縴芸父母委托,意在陪陪縴芸,好讓她盡快恢復正常生活。
一周時間的交心談心,縴芸漸漸情緒平穩。
遇見山峰和建樹之前,縴芸剛好听了表姐講的情愛笑話,笑得前俯後仰。
這也是原籍送回後,她第一次開心大笑,心中痛楚似乎也愈合了許多。
路燈雖然朦朧,但心上人的身影太熟悉了。縴芸一眼就看見了步伐踉蹌的山峰。
她異常痛心。
山峰的動作表明,他還在分離的痛苦中掙扎。
縴芸感到很幸運,很悲哀。
幸運的是,自己與山峰同學一場沒有白費,二人的確真愛一場。自己也算值得了。
悲哀的是,山峰對自己如此真情,卻因自己原籍送回而最終各在天涯。
想到這里,眼淚又來了。
表姐正在詫異,早見縴芸一個箭步沖向山峰,一把抓住他的手,眼淚竟洶涌而出。
建樹也大吃一驚,怔怔地看著傷心欲絕地縴芸。他是第一次近距離看縴芸,的確美貌非凡。
想到這里,看看山峰,建樹忍不住為二人的境遇悄悄落淚。
情人相見,分外驚喜。山峰幾乎想要擁抱這即將消逝的心中戀人。
但建樹在場,旁邊還有縴芸目瞪口呆的表姐,也就只是努力地握住縴芸的手。
眼淚是控制住了,但心早已碎了。
山峰神色沮喪,竟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來。盡管這也許是二人的最後一面。
「你好。山峰,建樹。」
不愧是超凡月兌俗的美女,縴芸笑了笑,豪放地擦掉眼淚。
「這是山峰!」
她對表姐說道。
「到對面的館子里坐坐。」
她一手拉著表姐,一手拉著山峰,示意建樹一起過街。
一輛大卡車發出刺耳的剎車聲音,轟然在四人面前停住。
司機伸出頭,剛想大罵幾個年輕人不顧紅燈,集體橫穿公路,卻發現個個神色凝重,似有千難萬苦之事,也就默默地讓他們慢慢通過。
不少行人都看著他們,紛紛搖著頭,不明白這些年輕人硬要撞紅燈,好不顧惜自己的生命。
表姐無奈,只好按照縴芸的意思,隨意點了幾個菜。
雖然都發了碗筷,建樹和表姐自然做做樣子,哪有心思再吃東西。二人一人陪一個,焦慮萬分。
不知是沒有吃晚飯,還是邂逅縴芸,山峰竟然就情緒激動起來,第一個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
縴芸看著山峰的樣子,眼淚又來了。
但她隨即平靜下來。
她清醒地知道,眼前的山峰無法擁有。
就算憨憨的山峰有此想法,但世俗的壓力使人情何以堪?
這是最後的晚餐。
沒有必要在離別之際一味落淚。既然真心愛過,就要從心底愛到底。
衷心祝福他,願他一生幸福,無論他與哪位姑娘步入結婚殿堂。
想到這里,縴芸高聲喊了句︰
「服務員,來瓶半斤的白酒!」
表姐和建樹同時詫異,山峰也定定地看著她。
他已回過神來。一周的折磨,似乎就要有個「無情了斷」。
「好!一醉方休。」
建樹剛想起身阻止,山峰已打開酒瓶,直接與縴芸對半平分。
表姐知道縴芸從未沾一滴酒,自然緊張起來,要強行勸阻。
「山峰,把杯子端起來。」
縴芸似乎知道表姐要干什麼,搶先一步與山峰並排站立,似要與心上人來杯婚禮交杯酒。
「為短暫的同學情……誼,干杯!」
縴芸說道「情」字,感觸萬千。她喉嚨終究還是哽咽,竟咬了咬嘴唇,強行控制住分別悲傷,一仰脖子就把滿是苦澀的白酒一飲而下。
幾乎是同時,山峰最後一次靠著令自己心動的女孩,也直接將白酒倒入喉嚨。
二人都幾乎同時被嗆著,咳紅了臉。但都笑了。
表姐和建樹早已驚得傻了眼。似乎縴芸和山峰的叫酒、開酒、飲酒、咳嗽、笑聲一系列環節是快鏡頭,而表姐和建樹的無可奈何是慢鏡頭。
等表姐和建樹驚得同時慌張站立起來的時候,已見山峰和縴芸正在對笑,也就跟著呵呵直笑起來。
只是二人臉上的笑容尚未擴展開來,卻見縴芸手模前額,啪的一聲癱在椅子上。
山峰好一些,伸手就要攙扶縴芸,卻感覺兩眼發花,兩只早已毫無知覺的手轟然撐在飯桌上,直把表姐和建樹一直放在碗上未用的筷子震飛在地。
表姐和建樹趕緊一人一個,滿是驚慌……
朦朧中,山峰發現表姐把酒錢結了,艱難地攙扶著縴芸,歪歪扭扭地往外走去。
「峰,我的峰……我的。」
縴芸邊走邊哭,手胡亂地抓著,卻始終是無盡的空氣……
面無表情、兩眼呆滯的山峰想沖上去,卻被早已是淚流滿面的建樹死死地箍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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