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鳶花開滿時 第32章 你是我一個人的

作者 ︰ 暮日流年

紫鳶沒有絲毫防備,腦海里也是轟地一片空白。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想要推開落雪,他卻是箍著她的腰吻得更緊,她甚至感覺到唇上傳來一絲痛意。

落雪瘋了?真的瘋了!

紫鳶沒有多余的想法,張口就狠狠地咬了落雪的唇。誰知落雪只是悶哼一聲,用那雙狐狸眼瞪著她,緊貼的雙唇讓他唇上漫出的鮮.血順著唇縫滲進紫鳶口中。

淡淡的甜腥味,讓紫鳶覺得一陣胸悶惡心,掙扎著想要離開。

但她的反抗並不奏效,直到回過神來的莫思幽出手掰開了落雪摟在紫鳶腰上的胳膊,將她從落雪懷中拽回來。他的力氣大到來不及顧及紫鳶的感受,一陣痛意襲上紫鳶的手腕。她微微蹙眉,抬眸看見莫思幽的側臉翻涌著前所未有的怒氣。

莫思幽是被落雪的舉動徹底激怒了!他放開紫鳶,狠狠地揍了落雪幾拳。落雪似是一早就料到莫思幽的反應,並不還手,任憑他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就好像前一刻的兩個人完全交換了角色。

落雪的嘴唇本就被紫鳶咬破了一道口子,加上莫思幽這幾拳來得不輕,他的唇很快被血染成了妖嬈的紅色,這也讓他蒼白的臉更顯憔悴。

莫思幽狠狠地將落雪摁在牆角,咬牙切齒地問︰「你到底在做什麼?」他可以容忍落雪對他出手,可以容忍落雪在他房里發瘋,但絕不能容忍任何一個人動紫鳶分毫!

落雪很清楚這一點,卻還是這樣做了,應該說,是故意這樣做了。所以面對莫思幽的憤怒,他竟是勾起一抹笑,挑釁地說道︰「感覺到心痛了嗎?當你的心上人,被別人摟在懷里受辱的時候,你的心,痛嗎?」

看到落雪眼眸里寫滿落寞和痛苦,莫思幽糾結地握緊了抓著落雪衣襟的手,沒有再打他,但臉上的怒意未褪,只是多了些心酸。

他知道落雪是故意激怒他,就是要逼他還手。現在的落雪,只能靠**上的痛,來緩解心里的痛。那埋藏了五百年的痛,正被這冰冷的夜醞釀發酵,不可遏止。落雪這樣問著莫思幽,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問誰。是莫思幽,還是他自己的心。

當紫鳶被侵犯的時候,莫思幽在她身旁,能夠將她奪回去,能夠狠狠地揍施暴者一頓,能夠保護她。可是自己,在仙兒受辱之夜,能做什麼呢?他救不了她,卻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從城樓跳下……落雪恍惚的眼神,好像又透過這百年的時光,回到那肅殺清冷的夜晚。

那時候,他還只是剛剛修煉成人形的小小狐妖,得知仙兒被送進宮,一路追去,卻被那一道高聳的城門擋住匆忙步伐。任憑他怎麼努力,那道真龍之氣紋絲不動地護著城門。不斷涌出的士兵將他圍了一圈又一圈,他只能拼命地廝殺,好像殺完了這些人,他就能夠進得皇宮,救出仙兒一般。

入目的尸首橫七豎八,血流滿地,他的眼中卻什麼都看不到,身上也什麼都感覺不到。那些刀槍棍棒落在身上,好像痛的不是身體,就連最後倒下,他也仍是朝著城門,一點一點地往前爬。

近在尺咫的城門,在他的指尖下泛著金色的光,神聖不容侵犯一般地,居高臨下地對著趴在城門下的他。

「仙兒——仙兒——」

他不管不顧地拍著城門,若不是雪姬殺入重圍將他拖出來,那些圍攻的官兵根本不會放過他。他踉蹌地跟著雪姬的腳步,回頭看向宮城,卻看見了那噩夢般的一幕。

多少年來,他常常在這一幕的驚嚇中掙扎醒來,心好像要裂開了一樣地疼,任誰也不會明白。

所以他問,你的心,會疼嗎?他的心會,會疼,死命地疼。

莫思幽看著落雪泛紅的眼眶里涌上的銀輝,心中輕嘆一聲,抓著他的衣襟將他往旁邊扔了出去。

落雪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莫思幽,嘴角帶著苦澀的笑意。

「滾!」莫思幽張了張嘴,低低地吐出一個字。他垂著眼眸,沒有看落雪,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不得不承認,落雪的那個舉動,的確給他上了很生動的一課。

從前他只是替落雪嘆惋,而如今,他確實能真切地感覺到落雪承擔的那份痛苦。盡管不是全部,但已足以他慢慢領會。也正因為不是全部,他才更清楚地意識到那段埋葬在落雪心里的故事,有怎樣的重量,即便是過去了五百年,也不能夠被忘卻、被原諒。

但他仍然沒有解釋納蘭玦的事情。他很明白,落雪並沒有針對這件事懷疑什麼,他們之間,不會有這樣的懷疑。落雪只是需要宣泄,需要冷靜。現在折騰這一番,足夠了。他卻怕自己冷靜不下來。

落雪和莫思幽,都太了解彼此。看著莫思幽此刻雕塑一般的姿態,落雪好像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過火了,擦了擦唇上的血,神情落寞地閃身消失在白光之中。

「莫……」金菱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她能夠感覺得到,莫思幽糾結復雜的心情,但自己卻無法用什麼話來安慰。

莫思幽听到金菱的聲音,卻是毫不客氣地說道︰「你也一樣。」他的音調冷冷淡淡的,甚至連之前的清潤疏離都不如,基本的禮貌已經被他的怒意掩蓋,他並不想再跟旁人廢話什麼。

金菱尷尬地止住話頭,頓了片刻,知道自己再留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便退出了房間。哪怕是在門口還駐足了一會兒,但也沒再打擾。她有自知之明,若他此刻需要一個人安慰,那個人也不會是她。

屋子里只剩下紫鳶和莫思幽兩人,一前一後站著。

夜色籠罩著兩人的面龐,他背對著她,一動不動,好像入了定,那雙握成拳頭的手也始終沒有松開。

紫鳶輕輕嘆了口氣,走上前去,靜靜地從後面抱住他,將凍得冰涼的臉貼在他僵硬的脊背上。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溫度,她緊張的心情才慢慢變得放松下來。

「幽哥哥,別生氣了。」她喃喃地說,清亮的眼眸像水一般地泛著清冽光芒。

莫思幽的拳頭才慢慢放開。他轉過身輕柔地將她摟在懷里,下巴抵住她的額頭,他說話時,她便能感覺到他的顫動。

「對不起。」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紫鳶抬起頭看著他,嘟著嘴說︰「干嘛這麼說?」

莫思幽看了她半晌,無言地搖了搖頭,再將她緊緊抱在懷里。他想到了落雪說的話。那一刻讓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她對他多麼重要。因為重要,所以見不得別人傷她;因為重要,所以不能容忍別人踫她。他從未發現自己竟有著如此強烈的佔有欲。從小到大,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過,唯獨是她。

「你是我一個人的。」他由著心,霸道地說出這句話,絲毫沒有平日的克制。

紫鳶不料他會這麼說,聞言愣了一下,忽然發現,原來他也有像孩子一樣表現出任性的時候。當孩子護著自己心愛的東西時,便會這樣霸道。

她故意撅起小嘴,抬頭看著他,說︰「那你可得努力一點。你徒弟我這麼聰明美貌,可是很搶手的。」

莫思幽露出一本正經的神情,問道︰「我昨晚還不夠努力?」

紫鳶片刻反應過來他是在調侃自己,臉頰立馬窘迫地泛起紅暈,給了他胸口一拳,嗔道︰「流氓!」

莫思幽握住她的手腕,揚眉說道︰「敢罵師傅了?真是越來越大膽了!想抄門規了是不是?」

「笨蛋師傅,就不能想個新穎點的招數嗎?」紫鳶聳了聳肩,一臉不以為意。

莫思幽弓著身子,俯身貼近她的臉,放低了聲音問道︰「那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他身上淡淡的香氣趁勢襲來,裹住紫鳶的感觀,溫熱的呼吸在她臉上游走,讓她不禁面頰一紅,尷尬道︰「我、我怎麼知道?很晚了,困死了,睡覺啦~」

莫思幽看著她假裝淡定地岔開話題,轉身朝床鋪走去,不由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

紫鳶是側身朝里睡著,他便從後擁住她,讓她能安心地蜷在他懷里。隨著她睡夢中的呼吸均勻起來,向來冰冷的身子,也似乎漸漸地有了暖意……

這一幕,正顯現在用法力設下的幻象中。

幻象前站著一襲黑色斗篷,幾乎融入了山巔的夜色中。風正獵獵地吹著,吹動從那斗篷中漏出的幾縷白發,似是這樣,才能昭示此人的存在。

背後傳來腳步聲,走上前來一名年輕男子,略帶紅色的眼珠也盯著幻象中的場景,眸中神色微變,透出些冰冷氣息。

「大祭司。」他在黑色斗篷身後站定,語氣不卑不亢,但帶著應有的尊敬。

黑色斗篷揮手收了幻象,用低沉的女聲幽幽問道︰「查到了嗎?」

「那人類倒是開口了,不過他說,碧草山莊的地牢中,的確沒有別的妖魔。那日我帶人闖入救出阿合時,也將地牢仔細檢查過,並未有你要找的人。你的情報,會不會……」

「繼續查。」黑色斗篷並不理會這猜測,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可是……」

「你若是想看到,有朝一日我魔界大軍順利踏平人界,就給我好好地辦這件事。懂嗎?最後一顆伏魔星隕落之前,我要見到他們。」黑色斗篷回過頭來,幽幽地和面前的陸離對視一眼,那張妝容精致的面頰,染著邪肆之色。

陸離深吸了一口氣,似有片刻思索,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女人不再與他多說,轉過頭去,仰望著天邊那兩顆閃亮的伏魔星,她的一雙眼眸也是這般清冷。

教主,一千年的期限,終于要過去了。

(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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