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薄 第六十六章 花落人亡兩不知

作者 ︰ 茶杳杳

嬌蘭殿。

盛筵。

同一個地點,同一處繁華。不一樣的目的。

太後的大壽過去了半月有余,各位親王也在王城逗留了半月有余。自然也是時候該返回封地,這場筵席的目的不言而喻,表面上的送行,實際上的驅趕。

在這深宮里久了,玉盤珍羞,鶯歌燕舞,見得也就多了。對著看似繁華,實則空洞的筵席越發失去了興趣。月如雪無趣地用銀箸撥弄著盤子里的食物,不時地抿一口香甜的果酒,對大殿上虛偽的客套和辭行充耳不聞。

直到那溫涼如水的聲音淡淡地開口,「朕甚至邊關苦寒,而五哥鎮守邊關多年一直勞苦功高卻從不鞠躬自傲,朕甚是欣慰。這次回王城,五哥不僅為母後賀了壽,還為朕送來了海貴人這等佳人,甚合朕心。可是朕听聞五哥在五嫂過世後一直是一人寡居,特令禮部為五哥挑選了數名美人,送給五哥可好?」

說罷擊了擊掌,數名美人,娥眉如煙如翠,雙眸盈盈似露,魚貫而入。端的是各有千秋。

可是君峻熙卻是連眼皮都未抬一下,低沉的聲音帶著邊關風沙般的滄桑與喑啞,「臣多謝皇上美意。不過臣,專心邊關守衛,是在無心美色。」

君夜玄唯一沉吟,神色卻依舊淡淡,讓人看不真切,「五哥為國為民,朕甚是欣慰,不過這天倫之樂也終歸是要有的。」

話說到了這般份上,君峻熙再不同意似乎就是忤逆聖意了,稜角分明的臉也微微變了顏色,只是聲音依舊波瀾不驚,「臣再謝皇上體恤之意。不過臣實在是對諸位美人無意。」

在場的眾人都不免倒吸了口涼氣,無不為君峻熙捏了把冷汗,連月如雪也不明所以地望著這個男人,就算是駐守邊關多年,這男人出身皇族,怎麼會如此不明所以,出言頂撞,忤逆皇權?

卻不想君峻熙黑白分明的眸子猝然抬起,帶著薄繭的手指指向自己,「如果皇上一定要賞賜給臣一個女人的話,臣要她。」

大殿里這次是死一般的寂靜,連呼吸聲都摒了起來。月如雪一時愣住,呆呆地望向那雙如北方白山黑水交匯般的眸子,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如果說這大殿上此刻還有誰敢出聲,那人必定是君夜玄無意。薄薄的唇抿起一絲魅惑的笑意,如白骨上盛放的花,「五哥在同朕開玩笑嗎?那是朕的涼妃,不是已逝的五嫂,雖然她們姐妹八分相似。」

月如雪暗一心驚,這具身體的主人竟然還有個同胞的姐姐嗎?眼前的俊朗剛毅的五王爺竟然是自己的姐夫嗎?莫非他多年未再娶竟是因為懷念亡妻嗎,可是如今殿上如此失態,他……

君峻熙微一躬身,手指隨著偏了偏,「皇上誤會了。臣怎敢僭越,臣指的乃是涼妃娘娘身側的婢女。」

月如雪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是,花灑?

君夜玄朗聲一笑,「原來竟是如此這般,是朕狹隘,誤會五哥了。既然五哥喜歡,區區一個宮女,送給五哥便是。」

「不……」月如雪條件反射般的出聲反駁,卻在被花灑一下子拉住衣袖時回過神兒來。回頭望見花灑微搖著的頭,她知道自己不能說不可以,哪怕她萬般的舍不得不情願,可是皇命不可違,更何況是公然的頂撞?

眾人的目光一瞬間聚焦著月如雪身上,有驚詫的,也自然有等著看她出丑的。

月如雪絲絲地握住拳頭,指甲深深的陷在肉里,錐心的痛。「不錯。五爺看上我的宮女,是我的榮幸,送給五爺便是。」字字緩慢,仿佛從牙縫中逐個擠出。她到底還是屈服了,為了自己,犧牲了……花灑。

「如此甚好。」君夜玄微微點了點頭,抬眸望向花灑。「你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奴婢花灑。」花灑的神色依舊淡淡,仿佛這一切與己無關,可是月如雪明白,一個人人生突然如此被左右,怎麼會沒有感覺?

「花灑,好名字。你現在便收拾收拾東西,宴會結束便離開暮涼宮隨五王爺去吧。」

「是。」

事情便這樣敲定,甚至未來得及讓月如雪反應。

筵席結束,人走茶涼。

月如雪走在回暮涼宮的路上,如同來時一般,只是身邊沒了花灑的陪伴。

似乎從某個時候起,花灑連同暗香已經不知不覺地成為了自己生活和生命中的一部分,習慣了無論快樂與苦痛都與她們分享,天真的以為自己決定不了自己的命運,但是至少還可以保護她們,可是如今,她卻連花灑都沒有護住……

低著頭,不期然,撞入了一個懷抱。月如雪呆呆地抬頭望去,月光的光影里,君念蕁疏狂不羈的眉眼泛著淺淺的笑意,正灼灼地望著自己,「丫頭,想什麼呢,走路都不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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