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薄 第四章 無痕公子劍縱橫

作者 ︰ 茶杳杳

琉璃蓮盞被交到月如雪手里,端的是玲瓏剔透,精致非常。

月如雪輕輕地拉起無痕的手,將這手掌大小的蓮盞放在無痕的手心里,「送給你,無痕。」

無痕一怔。

「是如雪你喜歡的,況且這是自己贏來的,我都沒有幫上什麼忙。」無痕澄澈的雙眸里泛起一絲淡淡的失落。

想推卻,不想,卻被月如雪制止,清秀的臉龐上綻放的是蓮花般的笑容,沒有雕飾,卻燦然至此。

「不是啊。是無痕在思考時,月兌口而出的一些話給了我啟發,否則,我也猜不對啊。」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題,你,又怎會猜對呢……

無痕暗淡的眸子泛起一絲亮色,但旋即又熄滅,想開口,卻被月如雪搶了先。

「況且我喜歡這蓮盞,是因為它和無痕你真的很配。滌然出塵,雅致如蓮。無痕你有一顆和蓮花一樣善良卻內斂的心。」

如雪,你,竟視我如蓮嗎?善良,內斂。你可知,那不是善良,只是因為愛你,對你,一個人的善良;那也不是內斂,只是因為不可得的壓抑,對你,最深刻情感的壓抑。

如果說,在阿玄之前,你先遇到的人是我,你可會,對我傾心?

無痕眼中瞬間流光溢彩卻又在轉瞬之間雲淡風輕,讓月如雪深信自己多半是眼花看錯。

無痕極力抑制著不讓自己的手顫抖,慢慢地收攏手掌,小小翼翼地將蓮盞攥進手心里,仿佛握著的是生命。

「謝謝你,如雪。」

萬重花燈之下,人潮涌動之中,二人皆是白衣勝雪,四目相對,溫柔靜好,仿佛時間也在剎那間駐足,停滯。

翌日清晨。

月如雪梳洗完畢下樓時,無痕早已打點好了一切,坐在客棧一角的桌子旁等她,依舊是淺淺的笑,如三月里最美的春風。

月如雪溫柔地回以一笑,兩人匆匆吃過早點,便又踏上了去往苗疆月復地之旅。

太陽從西到東,馬車一路晃啊晃,他們也一路從大胤的屬地進入了苗疆的邊境。

月如雪撩起馬車窗口處的籃簾子,向外望去。

只見漫山遍野的紅色躑躅花,隨風搖曳,那熾烈的紅,仿若撩人的火焰,又似淋灕欲滴的鮮血,妖艷而絕美,讓人移不開目光。

似乎察覺到月如雪望得近乎痴了的目光,無痕一邊馭著馬車一邊回過頭,娓娓道來,「苗疆和咱們大胤不同,這里的氣候潮濕而溫暖,四季如春。所以在大胤早已是蕭索的秋天的時候,這里卻依舊萬紫千紅,百花爭艷。至于,眼前成片的,是南詔的國花——躑躅。」

躑躅,熟稔的二字回蕩在耳邊,月如雪不自覺地撫上手腕上的碧色手鏈,淺碧色的躑躅花瓣在琥珀的封印下蘊出淡淡的溫潤光華,好似溫暖的守護。躑躅,你在宮里,可還,一切安好?

苗疆的地勢布局奇妙而肆意,就仿佛上天隨意散在人間的珍珠,卻又偏偏餃接得那般美妙多彩。

他們一路從清溪到花海,又從花海到密林。

樹木葳蕤,參天蔽日。

馬蹄踏在腐枝枯葉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在幽靜的密林中顯得如此的清晰。

卿無痕倚在馬車的車柱上趕著車,月如雪則在馬車內不時地掀起簾子往外望去。

直到,奇異的窸窣聲,突然由遠及近,卿無痕警惕的剎住馬車,停下來辨別起聲音的來源。

月如雪也好奇地向外張望,不望還好,這一望,不免心驚膽寒。

那,窸窣的聲音,詭異的光澤,竟是蠍子、蛇、蜘蛛、蜈蚣、蟾蜍等各種各樣的月如雪或見過或從未見過劇毒之物。

仿佛受著某種驅使,它們成群列隊般,向自己和無痕所在的地方包圍過來。並且,那速度,快得讓人眨不了眼楮。

月如雪只覺得渾身上下的毛孔都滿滿地張開,說不出的慎得慌。

「沒事的。」無痕安慰的聲音說不出的溫潤和淡定,可是在瞥見他那皺起的如遠山般美好的眉時,月如雪知道,他,只是在安撫自己。

卿無痕狠狠地揚起馬鞭,抽了馬匹數下,馬匹吃了痛,撒了歡似的瘋狂奔馳起來,卷起落葉數重,塵土飛揚。

可是,馬快,毒物更快。

不知怎麼,那些毒物似乎認準了他們,尾隨著他們直到一路包抄。

卿無痕的眉擰得越發得緊了,因為他知道,這樣,根本甩不掉這些東西。索性,停下了馬車,手腕一抖,從古琴之下抽出一把魚腸古劍。

回頭對著月如雪溫雅一笑,「放心,無事,呆在馬車里,不要出來。」

月如雪心里一滯,但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她,不可以辜負無痕的守護。

卿無痕最後深深地凝了月如雪一眼,跳到馬車之下,手持古劍,白衣勝雪,整個人宛如一把出了鞘的利劍,風華萬千。

月如雪以前從未見過的這樣的無痕,都說他是戰神之後,可是月如雪的印象里他永遠是那般溫潤如玉,神華內斂。從未想過這個美貌勝過女子的溫雅男子會有如此決然剛毅的一面。

長劍如虹,氣勢如煉。劍氣掃過之處,皆化作齏粉。卿無痕的劍招不華麗不花哨,甚至普通得就像是隨意的一揮一劃,可是卻宛如在馬車周遭織成了一張濃密的網,毒物之流,半點接近不了。

只可惜,再精妙的劍招,再高深的功力,也拼不過時間。毒物一波一波地碎裂在無痕的劍下,可是這一波倒下,又有下一波源源不斷的涌來,就像最虔誠的朝拜者,不達彼岸,誓不罷休。

時間一點一滴的劃過,無痕只覺得揮劍的手越來越沉,可是,毒物也好似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終于,精疲力盡一不留神的剎那,一只毒物突破了劍網沖將進來,一寸斷,致寸寸斷,那一脈的毒物不可抑止的向馬車進軍而去。

或沿著車輪,或沿著車稜,馬匹在毒物噬咬的剎那,一聲哀嚎,猝死在地。不過瞬間,毒物攀滿了整個馬車。

卿無痕奮不顧身的沖過去,因為月如雪還在馬車里,他說,讓她在里面等他。

可是,他太低估了狀況,應該把她護在身邊的,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把她一個人丟在馬車里。

可是哪怕他的劍再快,都已來不及,因為那數量驚人的可怕,他顧得了一,顧不得二。劍氣縱橫,無數毒物應聲而落,可是亦有無數奔涌向前。

無痕第一次如此深刻的體味到恐懼,從父母雙亡以及听聞阿玄在北涼出事後第一次如此恐懼,手心冷汗涔涔險些再也握不住劍,該怎麼辦,如雪,我該如何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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