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薄 第八章 碧蘢置酒語從容

作者 ︰ 茶杳杳

卿無痕和月如雪凝向少女的同時,少女也發現了二人,雖是斑駁容顏,剪水雙眸卻盈盈似露,此刻望見陌生人,一陣驚恐的慌亂,整個人慌亂地埋身進水里,原本就扭曲的臉如今更加扭曲,異常駭人。

無論容貌如何,到底是個女孩子,無痕一時也不知進退。

突然小築垂著的簾幕微動,一只素白如玉的手輕輕地挑開了簾幕,一襲粉衣女子款款步出,身著湘水月華裙,腰系雪白宮紗絛,蓮步微移,楚楚生姿。

眉心一朵銀色花鈿,明眸流轉,端的是個美人。只是一出口卻打破了所有美好的念想。縴縴玉手將木桶中少女整個壓入水中,盛氣凌人。「臭丫頭,我讓你好好干活,你倒好,干嘛,偷起漢子來了?」

被壓入水中的少女嗚咽著討饒著,咕嘟咕嘟地冒著水泡,女子卻始終置若罔聞。直到少女停止了掙扎,她才一揚手把她拽了出來往後一甩,少女整個人向後摜去,撞翻了木桶,連人帶桶摔過去,水濺了滿地,連那條巨蟒也似乎感受到了少女的窘迫處境,自顧自地爬到了一旁的樹上,防止殃及自身。

女子也不再瞧她,轉過頭,眸光瞟向無痕,雖是在幽暗的燭光投影下,無痕宛如謫仙般的容貌依舊璀璨奪目,女子臉上微訝,忽然媚笑道,「臭丫頭人長得丑,眼光倒是不錯。我素鶯不是比她漂亮百倍?」

說著整個人向無痕依偎過來。無痕本就厭惡女子的惡毒,如今這般放lang更惹得無痕嫌惡,拂袖躲開,只是一貫雲淡風輕的性子,語意還是頗為平和。「姑娘自重!」

素鶯掩口嬌笑,「呦,這是含羞了嗎?放心好了,我素鶯看上的人,臭丫頭怎麼敢跟我搶?」眸光又轉向月如雪,「還是說這女人根本不是你妹妹,是你私奔的情人?」

無痕厭惡地一皺眉,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口中的詞匯,妹妹,他只和那老者自稱過月如雪是他妹妹,這叫素鶯的女子如何知道?

「還請姑娘帶我們去見碧蘢夫人。」

一道清晰溫婉的女聲遙遙傳來,仿佛遠在天邊,又仿佛就在你耳畔呢喃。

素鶯極不情願地努了努嘴。

「隨我來吧。」

只是經過少女時,不忘狠狠地一腳踹過去。「死丫頭,別這兒裝可憐,快給我起來干活。」

少女吃了痛,掙扎著卻沒能站起來,素鶯飛起一腳又想踹去,卻被無痕一把拽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素鶯怨恨地望了無痕一眼,嗤笑道,「長得這般俊俏模樣,卻是有眼無珠,放著我素鶯不要,去看一個丑丫頭。」

「人的美丑從來不是單純依據相貌來斷定的。」無痕冷冷的聲音第一次染了一絲怒氣,寒了夜色。

無痕解上的外袍披在了少女身上,微暖的觸感,淡淡的藥香,讓少女一怔,怯怯地抬頭望向無痕,卻見宛如仙人的那人溫雅一笑,照亮了天際,比陽光更微暖美好。

「你不丑,你,有你的美麗。」

少女的身體止不住顫抖起來,眼淚忍不住向上奔涌,少女慌亂地垂下頭,淚水滴答滴答濡濕了溫暖的白袍。

再抬頭,那人的身影早已走遠,只有淡淡的藥香,還有那句「你,有你的美麗」,漂浮在身旁,第一次讓少女覺得自己的天空的一角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微微的亮光,慢慢地,慢慢地,正照亮整個天空。

紅綃暖帳,香煙裊裊。

卿無痕和月如雪二人終于見到那溫婉女聲的主人——碧蘢夫人。

雖叫做碧蘢夫人,可是女子卻著了件艷紅的衣裳,勾勒出火辣而曼妙的身姿。臉上覆了層緋紅色的薄紗,讓人看不清容貌,卻越發的神秘撩人。

似乎早就知曉要有人來,桌上擺滿了各色的菜品,蜜餞雕花紅林檎,青柑,荷葉青梅肉,蘇筍櫻桃,樣樣精致非凡。

旁邊侍立的女子與素鶯一般打扮,如今,皓腕輕轉,正舉著長長的銀箸,將鹽腌黃鸝芽,椒鹽末蘇葉,豆豉拌黃菘,麻油調梔花,咸水梅槌甜菜頭擺成好看的五色拼盤。

「兩位請坐吧,來者是客,留宿自然是可以的。夜深天寒,不如在碧蘢這里吃完晚飯,再休息不遲。只可惜碧蘢這里沒有什麼好酒好菜,若是招待不周,還望兩位不要見怪。」面紗微動,碧蘢吹氣如蘭,溫婉的女聲就像山藥糕里的豆沙餡,說不出的甜膩柔軟。

說著使了個眼色,一旁侍立的女子便將早已溫好的的酒一一斟好,擺置桌上。

卿無痕一怔,一路行來,並不見有人前來報信,可是無論是酒菜,還是他們的來意都早已入了這女子耳中,冥冥中覺得眼前的女人和這地方都絕不一般,還是萬事小心為好。

拉著月如雪一並坐下,可是目光卻看似無意地四處逡巡,打量這房內的一切。房間不大,除了他們所在的飯桌,就是屏風後掩映的香閨,只是透過那屏風依稀看見那床上似乎平躺了一人。

只是這看似不經意的目光卻並沒有逃過碧蘢夫人的眼楮,蘭花玉指端起酒盞送至面紗下輕輕抿了一口,說不出的優雅,「公子可是疑惑床榻之上是何許人?」

畢竟是偷瞄女子香閨,雖說目的並不猥瑣,可是如此直白地被主人戳破,饒是淡定從容如卿無痕也訕訕地收了目光,想出聲解釋,卻不想被碧蘢夫人搶了先。

「床榻上的人是我的夫君。夫君他經年舊疾,長年纏綿病榻。否則也輪不到我一個女人家來拋頭露面。」說到心酸處,竟拿著帕子輕輕地拭著眼楮的淚。

都是女人,月如雪一時為她酸楚,忍不住出聲安慰,「家兄為人謹慎,多有冒犯,還望夫人勿怪。」

「多謝姑娘出言撫慰。你看一時沒忍住我竟說這些傷心往事,壞里興致,菜都冷了。快動筷吧。」碧蘢自顧自地破涕為笑,頃刻間宛若兩人。

無痕眉頭一皺,剛猶豫要不要動筷子,只听得一個高亢嘹遠的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三分醉意,三分疏狂。

「碧蘢夫人真是偏心的緊,同是借宿之人,好酒好菜便只招待他們,不招待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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