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薄 番外-陌上鳶尾花正開(11)

作者 ︰ 茶杳杳

天啟之城。

祭台之上,風夜慵懶地斜倚在白玉石座里,一手繞著白色的銀發,一手端著琥珀色的酒盞輕輕地啜著,冷傲的目光不經意地瞥向祭台上石座下匍匐的身影,唇邊泛起一絲清冷的笑意。

那是個青衫如玉的少年,被兩個帶著白玉面具的人壓制著,強行被逼迫著跪在石座下,原本高高束起的發似乎被撞開,零星的散落了幾縷在耳畔,讓那俊逸的面容顯得越發的不羈。

明明身上沒有一絲傷痕與血跡,臉色卻蒼白如紙,整個人憔悴不堪。饒是如此,少年依舊奮力掙扎著,企圖掙月兌兩個面帶白玉面具之人的控制。

石座上的人緩緩地放下酒杯,唇邊泛起一絲譏誚的笑意,「別掙扎了。且不說你早已一身的內傷還被我封了奇經八脈,就算你掙得開束縛,不還是一樣照舊會敗給我嗎?」

少年薄如劍身的唇抿了抿,目光掠過石座上勾唇淺笑的妖魅男子,不老不死的梵魔教大祭司風夜。雖然一早便明了對方必定是個強大之人,卻未想到強大到如此這般。

他現在想起鳶尾花海中的那一戰,還心有余悸。他自負劍法不是絕世無雙,可在江湖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手。可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他的劍甚至沒有出手,便敗了。

那個男人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周圍的整個氣場卻隨之流轉,他未曾出手,或者說自己未曾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他的劍便被磅礡的力道生生地震得月兌了手,整個人亦是隨之飛了出去。

五髒六腑內翻涌的劇痛讓他無力反擊,恍惚間就被一路拖拽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思緒翻涌間,那人魅惑卻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何況,你若殺了我,不怕,慕嫣恨你嗎?別忘了,她不惜染上血的罪孽種植那一株株的血嬰鳶尾,可是為了我?呵呵呵呵呵呵。」

妖孽而魅惑的笑意聲聲清晰,回響在寬廣的大殿里。

少年咬了咬牙,因疼痛而虛弱的聲音中都帶著一絲憤憤然,「你根本不配慕嫣為你這麼做?」

笑聲倏然而止,「可是,我也沒逼她那麼做啊,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願。」風夜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散落肩頭的銀發,瞥向少年的漆黑眸底,滿是深深的嘲弄與玩味。

少年也是一笑,「你根本就是從剛一開始便算計好了,你一直都在利用她,什麼梵魔教的神女都是虛假,你只不過想找個心思純潔的梵魔後裔來為你煉渡那血嬰鳶尾。誰都知道,血嬰鳶尾至邪也至純,只有心思虔誠執著身上流著梵魔血脈的少女才能成功培育出血嬰鳶尾。你甚至根本都不在乎她的死活,因為,她死了,你還可以繼續在苗疆的其他士族里挑選其他女孩來做這件事。你一直都在利用和欺騙慕嫣的感情。」

「你就不是嗎?徐不緩。一個失去記憶的普通少年會對血嬰鳶尾如此了解嗎?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呢?」風夜漆黑深邃的瞳冷傲地俯視著地上的青衫少年,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的確恢復了記憶,但,我從未企圖利用過慕嫣一分一毫。」徐不緩心微微一窒,他的確恢復了記憶,在被尸雨蟲襲擊了之後,陰差陽錯它們在噬咬它血肉的同時,竟意外地導通了他顱內的淤血,于是又一次的重創之後,他恢復了曾經的記憶。

也是從那一刻起,他知曉他不再能是那個單純無憂的阿呆,他是背負著鬼谷傳人宿命的徐不緩。

也是從那一刻起,他開始明白和知曉他自己對慕嫣的感情,那份義無反顧與那份心甘情願。

也是從那一刻起,他明白自己不能再滯留在苗疆,他還有期盼他歸去的年邁的師尊,兒女情長是他不可以擁有的東西。

可是就在他想向慕嫣道明一切,狠下心想抽離時,卻听到了慕嫣與風澈的對話,直到飯桌上的她的懇求。她,竟然想為了救自己,獨自來承擔。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什麼宿命什麼羈絆什麼責任在她面前都那麼不值一提,明知不該如此,但他還是想固執地再任性一次,他想護她周全,他不能讓她獨自面對。他,甚至想,帶她離開苗疆,回鬼谷。

于是,他裝傻充愣地應了應允了她的要求,卻在天還沒亮時就便悄悄地出了谷,來找風夜,他不想她因為救自己而隕了命,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風夜死,或者,他死。

白玉石座上的人優雅地起身,緩緩地拾階而下,飄然若仙。

修長如玉的手卻如惡魔般一把扼住徐不緩的咽喉,「利不利用都無所謂了,因為她听不到了,你,就要死了。不過,身為鬼谷的傳人我一定給你一個特別不同凡響的死法,這樣才配得上你的身份。」

徐不緩微微地仰起頭,清冷的眸光死死地盯著風夜。

風夜倒也不惱,優雅一笑,風姿綽約。「這倔強的眼神真美。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有三種鳶尾花有著無窮的魔力,一是我梵魔教歷代祭司之血飼養的地獄紅蓮,可以解百種巫蠱;二是至邪至純的血嬰鳶尾,可以壓制百種魘魔;三便是妖靈鳶尾,將筋骨清奇或者血脈獨特的人丟入紅蓮煉獄,煉獄中如饕餮般的死靈便會一點點地吞噬他的血骨與靈魂,直到開出一朵最絢麗的鳶尾花來。」

風夜頓了頓,冰冷的指尖撫過徐不緩的臉頰,仿佛欣賞著一件上等的食材。「而這種鳶尾將兼具前兩種的所有功能。這個人越不凡,這株鳶尾便會越妖艷,鬼谷傳人開出的鳶尾花一定會不同凡響吧,我期待的很呢。」

說著揮了揮手,整個祭台轟然下沉,煙塵飛揚間,周遭早已變了景色。血色般殷紅的岩石,兩岸對立的懸崖,一條細長的百米柔索,已經懸崖之下翻滾涌動的紅色血漿和那些猙獰尖叫的企圖攀爬而上卻被結界所阻攔的白色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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