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藝一听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看了眼一旁打量過來的幾名秘書,聲音微怒眼神不斷閃爍︰「還不把這瘋婆子給我帶走!」
「慢著。愛睍蓴璩」徐子維忽然輕聲開口,責備的看向徐子藝︰「你怎麼能這麼對鄧阿姨?她曾經可差點成為你的婆婆。」他說著將目光看向鄧韶婭,指了指旁邊的接待室︰「不知道,鄧阿姨有沒有興趣和我進去聊聊?」
徐子藝愣怔的看著徐子維的溫爾儒雅的表象,沒有人會比她更加清楚,他到底有多討厭鄧韶婭這個女人。方才也是怕鄧韶婭惹怒了正在氣頭上的徐子維,才想將她趕走,現在他到底又再打什麼算盤?
可鄧韶婭全然不顧她的眼色,反倒冷哼一聲,率先走進接待室。徐子維直了直身體,語氣竟有些愉悅,不似方才知道被顧美斯算計那般憤怒︰「叫人將我房間打掃干淨,碎掉的東西,一模一樣的給我安置回來。」
他說完抬手系上袖口的紐扣,推開接待室的門走了進去,還彎身替鄧韶婭添了茶︰「不知道伯母這麼氣勢沖沖的找來,是為何事?」他說著頓了頓一臉惋惜︰「雖然沒緣分做一家人,只要您有什麼困難,我一定赴湯蹈火。輅」
鄧韶婭端著茶杯輕抿,目光透過縫隙端詳他的表情,這男人並不像表面那樣。簡家出事那陣,她可是想進來都進不得。想到這兒,不免冷哼一聲︰「徐總犯不著這樣假惺惺。簡家變故那會兒,你可是唯恐避之不及。」
徐子維听到這兒,臉上閃過一抹為難︰「阿姨,這就是您誤會我了。當初簡家出事,第一時間我可是聯系了池修——」他說著目光看向鄧韶婭,表情遲疑,一副不知道該講不該講的模樣。
「然後呢?我現在已經落魄到這般田地,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鄧韶婭勾了勾唇角,仔細盯著他的表情驂。
「實不相瞞,我第一時間問池修需不需要幫忙,便被他一口回絕。」徐子維說著看向鄧韶婭煞白臉色,語氣吞吞吐吐︰「可還是不太放心,就暗中調查了下。」
「恆基當時已經被良景房產控制,破產是早晚的事。」他目光看向鄧韶婭,嘆了口氣︰「還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鄧韶婭此時已經氣得發抖,聲音都跟著有些顫音︰「說,我倒想知道,還有什麼是我不清楚的!」
「良景房產的幕後老板,正是您兒子——池修。」徐子維故意將聲音壓低,說完又嘆了口氣。
「怎麼可能?」鄧韶婭從沙發上站起來,將茶杯往茶幾上一放,全身顫抖︰「他回國的時候,是以眼科醫生回國的,在國外也念的醫。怎麼可能是良景房產的老總?」
徐子維一臉嚴肅,聲音放低︰「想必您還不知道吧?良景房產雖然是成立很多年的公司,但是真正更名叫良景,卻是在三年前——而且良景房產的另一個當家,是顧墨。」
「別說您意外,連我都有點搞不明白池修這樣做的原因。畢竟——對方不只是繼父還有您這個親生母親呢。就算是生氣您另嫁他人,也不至于鬧到這份上不是?」徐子維邊說邊露出思考狀,似是十分糾結于這個問題。
鄧韶婭卻在他說完後,瞬間明白過來。
原來他回國,包括答應自己進入恆基,先做出幾個好的項目,再從她這里探口風知道恆基最近的動向,然後慢慢侵蝕?
表面上是按她說的奪取恆基掌門人的位置,實際上從一開始就是想要給她致命的這一刀?
他回來壓根就是為了毀掉她和雁齊,好和那賤丫頭在一起!
鄧韶婭越想越止不住怒意,站起身就往外走。徐子藝正在門口等得焦急,看見她出來正要上前便被鄧韶婭瞪了一眼,緊接著就見她急匆匆離開。
徐子藝走回辦公室,看著徐子維趴在扶手上,把玩白瓷茶杯的專注模樣︰「你說了什麼?」
徐子維彎著腰,雙手揣在褲袋,模樣看上去像是隨時打算捕食的獵豹︰「只是說了一些她作為母親該知道的事。」他說完慢慢直起身,還舒爽的吹了一記長口哨。
徐子藝看著他的背影,後背生出一絲寒意︰「哥,你對簡美涼還有想要的意思?」
徐子維往門口走的動作一頓,半晌嗤笑出聲,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不過就是一個女人,三亞的美女,個個比她招人疼。」
徐子藝緩緩呼出一口氣,這才放了心開口︰「哥,那你別再對付池修。」她說完便被徐子維用冷冽的目光看過來,像是要將她拆開看清楚一般。
徐子藝吞咽了一口,聲音譏諷︰「他如今和簡美涼天天耗在一起,美斯哥和簡美涼固然是沒有結果了。」
「當初的目的也達到了,過幾天我會去找美斯哥,一切就結束了。」她語氣很慢,沒有多少欣喜也沒有多少難過,卻換來徐子維不間斷的大笑聲。
徐子維像是喝多了酒般,踉踉蹌蹌的走到徐子藝面前站定,修長的手指捧起啊她臉頰兩側定定的望著她︰「我親愛的妹妹,什麼時候這麼多情了?竟然還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失職、我的失職。」
徐子藝咬著嘴唇迎著他目光淺笑了一會兒︰「哥,你說什麼呢?我沒听明白。」
徐子維不動也不反駁,只是緊緊盯著徐子藝的眼楮,沒一會兒她便從他手里掙月兌出來︰「這陣徐氏有些困難,維藝的事我還是先放放,到這邊來處理。」
徐子藝說完便匆匆往接待室門口跑,還沒等出門,徐子維不急不緩的聲音便傳了出來︰「有件事我想你能明白,現在這個時刻,顧家安危未定——無論是姓池還是姓顧,你想都不要想。」
徐子藝透過門縫看著他挺立的背影,嘴角嘲弄的笑了笑,一步步朝辦公室走。
早料到會是這樣,其實從一開始,她就該清醒一點。徐子維壓根沒想過要她和任何一個人一起。
對于他徐子維來講,任何有可能損害徐家名譽的人,都不會被他列在考量範圍之內
她看了看四周,忽然有點厭惡四周華麗而孤冷的裝修,人真的會因為這些不實的東西而變得陌生。
擱以前、徐子維什麼時候舍得讓她得不到過?
初春的天氣涼風瑟瑟,鄧韶婭站在良景房產樓下,眼神緊緊盯著公司的招牌,像是要在上面生生看出個洞來。
門口的保安看不過眼,走上前語氣不善︰「沒什麼事的話不要在這里,耽誤我們工作。」
鄧韶婭聲音很輕很低,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聳立的高樓︰「你們公司的總裁,叫什麼名字?」
「池修,這位阿姨最近沒關注財經新聞嗎?青年才俊。」保安說這話時,聲音顯得得意洋洋,完全沒有看到面前中年女人慘白的臉色。
鄧韶婭站在門口僵硬了好一會兒,轉過身慢慢下樓。
事情發展到今天,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可最讓她萬萬想不到的是,她算計了周圍所有的人,卻獨獨沒有想過,自己的親生兒子,會為一個已經是別人妻子的女人而算計自己?
鄧韶婭坐進車里還有些渾渾噩噩,司機在問她去哪,她臉色僵著,生硬的說︰「去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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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萊是從是一個一天二十四小時經營的休閑酒吧,白天的時候客人並不多,池修怕簡美涼晚上被SAO-擾,讓她唱下午的班。杜河替簡美涼安排了一個綿軟的沙發座在台上,然後池修便扶著她走上去。簡美涼坐好後便抬手去模麥克風的位置。
杜河站在台下愣怔的看著她的動作,從方才簡美涼進來就覺得她不對,現在這樣看著才清楚到底是怎麼了,他下意識將目光看向池修,對方面色始終繃緊,替她安頓好,便被她推搡著下了台。
前奏已經緩緩放了出來,杜河走近池修,壓低聲音︰「池哥,涼姐這是?」
池修沒有回應只是抿著唇角看著台上的女人握著麥克低吟的模樣。
這歌他再熟悉不過,戴佩妮04年的一首歌《怎樣》。
……
如果我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
我們是不是還是深愛著對方
像開始時那樣
握著手就算天快亮
我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
我們是不是還是隱瞞著對方
像結束時那樣
明知道你沒有錯
還硬要我原諒
我不會原諒
我怎麼原諒
隨著她最後幾聲的輕聲呢喃,池修只覺呼吸困難。他曾經听過無數遍的歌曲,想象著那是她向自己詢問的語氣,而如今站在這里,他竟然不知道,她這是在唱給誰听?他偏過頭︰「阿河,好好看著她,她現在是孕婦——安全重要。我晚上來接她。」他說完匆匆往樓梯口走。
杜河眼楮睜得更大了一些,台上的女人還和年少的時候一樣,聲音清透動人,無論是站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那一位,一曲結束便換來幾位客人的掌聲。這幾年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還是那張精致的小臉,怎麼就變化成這樣?
四點多的時候,幾位學生模樣的客人已經紛紛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問她,是不是Amber。杜河上去攔,她卻無所謂的笑笑,我是,眼楮出了小狀況。對他們的唏噓聲視若無睹,嘴角始終掛著淺淺的笑。
當人們都撤離,杜河走過去,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她附近,聲音盡量放平穩︰「涼姐,你這孩子——」
「是我老公的,不是池修。你不要又展開你那點豐富的想象力——」她說著循著聲音將臉偏到他一面︰「還是說,如果不是池修,你就不打算收留我?」
明明就是看不見的人,杜河還是被她突然看過來的動作驚到,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可惜。」
他說著嘆了口氣︰「你們曾經那麼相愛來著——那你老公人在哪兒?怎麼會是池哥陪著你。」
簡美涼心里「咯 」一聲,這些日子似乎習慣了沒有人再在她眼前提到那個人,突然這麼來一句,還是讓她心里翻涌著難受。真就那麼突然消失了,一點痕跡也不留。她幾乎都要分辨不清,顧美斯到底有沒有來過她的生命里?
這樣想著,垂下腦袋聲音越來越低,只是匆匆的回復了一句︰「我們離婚了。」便沒有再開口講話的意思。
簡美涼的妊娠反應特別不明顯,除了最初三個月反應厲害,最近幾乎很少有嘔吐的癥狀,定期檢查的時候也會被李醫生夸獎一番,還囑咐她平時多運動多呼吸新鮮空氣。池修對這樣的生活也似乎越來越滿意,偶爾還會提前下班跑來千萊听上幾首,只是歌詞盡量忽略不听。
也不知道是那幾名大學生的功勞,還是杜河宣傳的結果。
幾個月下來,千萊下午的客流量與日俱增,連杜河都要感嘆美女的吸引力了,他曾經可是在下午嚎的嗓子都要破了,也不見多幾位。
來這里的有些是簡美涼以前的鐵桿粉,有些是新加入進來的新粉絲,休息日的時候還會像小型音樂會一樣,在結束後吵著讓簡美涼簽名。簡美涼雖然偶爾打趣說我是一個瞎子,也紅不起來了,要我的簽名又不值錢。可還是會認真的在他們遞過來的本子上簽上名字,因為看不見,每簽一份還會詢問會不會很難看?
是金子早晚會發光,簡美涼的聲音引來了不少傳媒公司的邀約,相比以前注重她的外貌,如今更傾向于她清冽甘甜的嗓音,可都被簡美涼一一拒絕了。
原因不明,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答應過爺爺的事無論多喜歡,她都會選擇放棄。
這天是工作日,客人本就不多,簡美涼早早下了班。杜河有事不在,她一個人在這里閑著也是無聊,索性嘗試自己回家。回家的這條路走了四個多月,她幾乎連哪里要抬腳,抬腳的高度,樓梯有多少台階,都能一一默背下來。
她拄著拐杖和店員打過招呼便往樓梯口走,店員見她挺著肚子不放心,私自打給了池修,好再對方接的夠快,說是很快會過來。
簡美涼上完台階後,便被迎面吹進的冷風打了一個寒顫,看來是已經出來了。
「這不是涼涼嗎?」
熟悉的聲音滑進耳朵,簡美涼身體一僵,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聲音倨傲,盡量將目光對著聲源的方向︰「我可不認為我們是可以隨便聊天敘舊的關系。」她說完便邁開步子,往前走,身影筆直。
「已經是瞎子了,還這麼有骨氣是要吃虧的。」鄧韶婭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我只是想來和你說說,你爺爺到底是怎麼死的——難道這個你也不想听?」
簡美涼身形一頓,聲音不覺提到︰「你胡說什麼?」
鄧韶婭松開握著她手臂的手,轉著圈打量她,看著她毫無焦距的目光,便覺得這些日子在這里的守候是值得的︰「在這之前,我想有一件事你有知道的權利。」
「池修當初能順利離開北城,高中畢業便能出國學醫,可全是你爺爺的功勞。」
簡美涼心口一緊,下意識打斷她︰「我不想听你說話。」她說著一邊往人行道旁邊移動,身後的聲音卻咄咄緊逼︰「至于你處心積慮想要隱瞞你爺爺的那檔子事嘛,他比誰都還清楚——你說一個那麼疼愛自己孫女的老人,怎麼會硬生生想要拆散孫女的幸福呢?」鄧韶婭一邊說一邊朝她走近︰「後來我總算是想明白了,他都能連我的孩子都打掉,還有什麼下不了手的呢?」
「只要是有半分影響簡家聲譽的事,他都容不得,哪怕是他自己的孫女也不行!」
簡美涼手里的拐杖一松,因為看不見,恐慌的感覺一遍遍侵襲著她的感官,像是有無數雙眼楮從黑暗的盡頭朝她看過來,她想抬步走,卻一時分辨不清方向。
她慌張的轉著腦袋,哪里、哪里才是路?
鄧韶婭看著她倉皇無措的模樣,心里的那點怨恨總算得到了一點紓解,聲音笑意更濃︰「你瞧我,一不小心就說偏了話題。」她頓了頓,更加逼近她︰「你爺爺當初是為恆基的事氣死的,可你就沒想過,恆基那麼大的產業,是怎麼在一夕之間就能淪落到那番境地?」
「幕後的人,當然是你的初戀,我最親最愛的兒子呀。」她說完便止不住大笑︰「怎麼樣?想不到吧,他竟然為了想要和你重修舊好,不惜毀了所有人。」
簡美涼再也抑制不住不斷抽搐的身體,她捂著耳朵胡亂的在街上大吼︰「你閉嘴,閉嘴!」腳下也開始慌亂,她下意識用腳探了探路,覺得沒有台階便大步沖了出去,腳下一絆,便生生跌倒在地,摔在人行道與道路之間。
鄧韶婭環著雙臂,靜靜的看著她,周圍經過的人停在不遠處觀望,卻沒有一個人沖過來幫忙︰「我差點忘了,你這孩子如果沒有——想必阿修也會感謝我吧?」
「他怎麼會容得下他喜歡的女人懷著別人的孩子,你說是不是?」
簡美涼只覺得疼,隨著她的聲音,全身止不住發抖,她手掌撐著地面,聲音第一有了求饒的意味︰「鄧韶婭,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叫救護車。」
鄧韶婭斜睨了她一眼,很久才遞過去手,卻只在她面前一頓︰「我手就在你眼前,自己來握,我才能扶你起來不是?」
簡美涼大呼口氣,一只手不斷的在空中亂晃,卻怎麼也踫不到她的手。
鄧韶婭得意的看著她的模樣,目光瞥到她身下時,竟看到慢慢溢出的血液,她心里一慌,下意識想上前去看看,耳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在她還沒抬起頭時,身體被大力推倒在一邊,撞在了一旁的樹干上。
「你瘋了嗎鄧韶婭!」池修大步上前一把揪起鄧韶婭的衣領,不斷的將她往樹干上撞︰「我和你說什麼了?我和沒和你說過!你想死是麼?你是不是想死!」他一邊說手下一邊用力,像是瘋了一樣。
身後傳來簡美涼虛弱的嗓音︰「池修,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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