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楚炎怒目望著乾一陽,胸口起伏不平。
活了二十年,突然被告知他不姓公羊,除了震撼,還有驚怒。
因為乾一陽所謂的愛護,他在陰暗的皇室中掙扎徘徊迷失,如果當初沒有魚幼薇,他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所幸,他心底還存在一絲溫暖,他還可以這丁點溫暖堅持下去……
「楚炎,既然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應該肩負起乾王宮的未來!」乾一陽面色低沉,只要想到今日冥七夜帶領冰凌聖域的人毀了他半個乾王宮,他就恨不得立馬討回這份恥辱。
公羊楚炎冷冷道︰「我公羊楚炎沒有這個身份,你找錯人了。」話畢,提起長槍欲走。
「楚炎!」乾一陽斷喝一聲,叫住他,「或許你怪我將你送給他人撫養,但過去真是迫不得已!而現在乾王宮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你怎能袖手旁觀?」
「呵呵!水深火熱?虧你說得出口!」公羊楚炎冷笑,「魚家一百多口人命,在你眼里都是草芥嗎?今天乾王宮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活該!」
乾一陽面色徒變,他想不到公羊楚炎會如此在乎魚家上下。
「你知不知道,在我最低谷的時候,魚家給了我多少幫助?你知不知道,魚家有我最愛的人?如果今天薇兒沒有出門,你是不是連她也打算一並殺了?!」
「別把你自己的私欲強加在我身上,我是絕對不會答應你對付魚家和冥七夜的,我公羊楚炎雖然殺人不眨眼,但薇兒哪怕嫁了,她也是我想要守護的人,所以,你別妄想我能動她一分!」
公羊楚炎俊顏陰冷,額前發絲縱然遮住了他森寒眼神,但他全身散發出的陰寒氣勢硬生生將乾一陽逼得連連後退。
話已說完,他何必多留,哪怕乾一陽真是他爹,自己怎能听他擺布?
乾一陽踉蹌,眼睜睜看著公羊楚炎決絕轉身朝殿門外行去,他急得喊道︰「你以為你現在愛的是誰?!當初那個魚幼薇早已經死了!」
公羊楚炎身形狠狠一怔,什麼叫「當初那個魚幼薇已經死了」?
乾一陽見他腳步緩慢了下來,似是看到一絲希望,繼而又道︰「現在這個魚幼薇不過是另外一副靈魂在作祟,你幼時認識的那個魚幼薇或許已經死了!」
公羊楚炎听言,腦中一團亂繩,越繞越緊,他的頭劇烈疼痛起來,閃過好幾個奇怪鏡頭。
她的聰明,她的直白,她的清冷,她的傲骨,她光芒萬丈,她芳華絕代……
而他認識的那個魚幼薇,雖然傻傻的呆呆的,但很單純,很簡單,從不知道人性的復雜,永遠保持一顆孩童般天真的心……
她們太不相同了!
他也曾問過魚幼薇,她到底是誰,可她的回答,卻能讓他相信她就是從前那個魚幼薇!
因為沒有誰能夠知曉她們之間的約定,也沒有誰能準確說出當時他們曾經歷過的一切。
這到底怎麼回事?誰能給他一個準確答案!
「現在的魚幼薇不僅不傻了,還成了神族金帝殘骸的繼承者,試問普普通通的魚家,怎麼可能出現其他種族的血脈?!」
公羊楚炎神色煞然驚駭,金帝殘骸!
想起巫如煙曾預見過的未來,他心上驀地動搖了。
巫如煙乃是遠古十大家族巫族繼承者,也是預卜先知的天命師!
她預見之事,大多數都會成真。
當時她說︰「金帝殘骸重現,將會帶回神族繼承者,同時也會帶來死亡和重生……」
帶回神族繼承者,帶來死亡和重生。
這兩者是不是證明他愛的那個魚幼薇真的死了?
他怎麼能夠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
他怎麼能相信這世間,自己唯一在乎的人,早已經死了?
「哈哈哈……死了……」公羊楚炎忽地笑起來,笑聲哀苦淒絕,讓乾一陽都感受到他內心幾欲崩潰的痛楚。
有一種人,笑地越開心,實則越痛!
這種人以為自己生來不知道哭,而情到深處,才笑著落下淚來……
「她死了……」
一滴淚打破死寂,被無限放大,證明著他的絕望,摧毀著他的信仰!
或許,他這一生,本不該活……
「噗——」
公羊楚炎悲痛過度,筋脈倒逆,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轟然倒下。
再強大的人,也經不起這種身世錯亂、信念崩潰所造成的打擊。
魚幼薇和冥七夜救回魚康,暫留盛京城外。
魚幼薇望著躺在床上休息的魚康,眸底水色漣漣,擔憂萬分。
直到冥七夜施針醫治完畢,魚幼薇才稍微挪動了子。
「所幸只是皮外傷,明日岳父大人便能恢復,你不必太擔心了……」冥七夜拍了拍魚幼薇的肩,語氣柔和,「你先去休息吧,我來守著……」
「不要,我想在這陪著爹!」魚幼薇果斷搖頭,「你那群屬下還等著你呢,你有事先去吧。」
冥七夜長嘆一口氣,有些無奈,垂首吻了一下她的發頂,轉身把門輕輕帶上。
出門,白墨梢早已等在院子里。
「你總算出來了!」白墨梢等爺爺候女乃女乃的,在這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自然有些不耐的。
意料之外冥七夜沒有說話,而是坐在他旁邊石凳上,兀自酌了杯酒。
白墨梢見他這副死樣子,也擰起了眉︰「怎麼了?我岳父情況不太好?」
冥七夜為白墨梢「我岳父」三個字給雷到了,直接丟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干爹可以亂認,岳父可不能隨便認。」
白墨梢︰「我又高又帥,下頭也夠長,堂堂大男人,誰要認干爹了?」
魚幼薇美人兒都說了,干爹這個詞可不是什麼褒義詞。
冥七夜自他頭頂一直逡巡至腳底,撇嘴︰「沒覺得你是男人……」
「你!」白墨梢氣得踢了對方一腳,語塞敗北。
沉默了一會兒,見冥七夜依舊沒有舒展眉頭的意思,復又問道︰「說正經的,美人他爹到底怎麼了?」
冥七夜也沒有再開玩笑,眉心擰得更緊了︰「他胸口團結了一股黑魔瘴氣,短時間內很難驅散。」
「黑魔瘴氣?」白墨梢神色劇變,聲音也跟著沉重起來,「那東西可是萬魔怨氣聚集而成,只怕是我,也難以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