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墨痕宮————
靠著雕欄,歐陽墨兮也不知是怎的,心里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一直讓他的心難以平靜。
好看的眉微微輕皺,歐陽墨兮縱然是神,也想不到是什麼事。
「上神。」只見一仙童從長廊另一頭走來,向歐陽墨兮彎腰一禮。
「嗯?何事?」輕捏著手里的梨花瓣,歐陽墨兮望著遠處那棵前日被他變幻出來的梨樹,漫不經心道。
「帝君駕到,正在正廳。」那仙童絲毫沒有凡間孩童般的天真無邪,有的只是成熟老練。
「哦?他終于來了!本上神等他很久了。」听到帝君到來,歐陽墨兮眸子里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嘴角勾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是。」仙童又是彎腰一禮,恭敬地回答。
「走,去正廳。」歐陽墨兮率先朝正廳的方向走去。
仙童也緊隨其後。
正廳——剛踏進正廳,只見主位上坐著一年輕男子,他烏黑的發絲被一頂金冠縛住,英氣的劍眉,一雙星眸里滿是傲慢的神情,高挺的鼻梁,一直嚴肅緊抿的薄唇,一身金色代表帝王的衣袍,以及同色的金靴,腰間被腰帶緊緊縛住,一塊價值不菲的藍玉佩帶其間,整個人看起來高貴無比。
「帝君,許久不見,你可還好?」看著坐在高位上的那人,歐陽墨兮嘴角浮現一抹淺淡的笑意。
「是啊,許久不見,上神不知去何處雲游了?」帝君眼里滿是不屑,處處透著嘲諷的意味。
「本上神去了何處,帝君會不知?」歐陽墨兮走到椅子處,擺了擺袖子,毫不在乎的坐了下來。
「上神這是何意?你一向蹤影詭秘,本君又如何得知?」帝君瞬間有些不自在,莫非…他知道了?不可能!當日,青菱鏡被我改變了模樣,他不可能知道!
想到這里,帝君又定了定神,安下心來。
「帝君若非說不知,那本上神也不再糾纏,不過,不知青菱鏡可還好?」歐陽墨兮端了茶杯,掀開杯蓋,淡然的吹了吹茶水,淺酌了一小口,說道。
「上神為何突然關心起青菱鏡了?」帝君手心里已經出了汗,他……都知道了?
「本上神要奉勸帝君一句,你是神,是天庭眾神的統治者,與魔道為伍終將自取滅亡,這一次,本上神就不追究了,若有下一次,本上神必會讓你失去這帝君之位!」歐陽墨兮眼神驟然一冷,聲聲警告著帝君。
「本君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帝君被歐陽墨兮的話重重一怔,眼神閃躲,根本不承認。
「本上神當然知道帝君你絕對知道我在說什麼,這一次是警告,下一次,請帝君小心了。」這話,別有深意。
「本君還有事,就告辭了。」帝君實在受不了歐陽墨兮那了然的神色,站起身,急忙拂袖而去。
「唉!終是太無知了些!」看著落荒而逃的帝君,歐陽墨兮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
話罷,又端起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他決定,還是先去看看月清嬋,這些天來,通過琉璃珠,他感受到了她一天比一天濃重的悲傷,甚至……還有絕望。
「來人!」想到這里,歐陽墨兮便出聲喚來一名仙童。
「上神何事?」
仙童低著頭,恭敬地問道。
「本上神要下凡數日,這墨痕宮就交給你們了。」歐陽墨兮站起身,囑咐道。
「是。」仙童低聲答道。
見此,歐陽墨兮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個轉身,變化為一道金光,隨後消失不見……
京城,丞相府————一夜,她不管紅塵,只管剪掉凋殘的燈花,但她剪不掉的是愁,罩紋燈影,青綾濕透。
如今已經是夜深人靜,月清嬋躺在床上,看著窗外隨著風搖曳的樹影,她心里無比蒼涼。
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到了明天,她便要嫁給這全天下最有權有勢的九五之尊了,可是她怎樣都高興不起來。
一入宮門深似海,這是她對那座奢華的皇宮的唯一印象,那里自古埋葬了多少紅顏朱骨,耽誤了多少無辜韶華。
縱然那里一生可以衣食無憂,富貴榮華,但是,對于她來說,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自由,只在乎那個她愛著的歐陽墨兮。
「等到明天,我們是不是就‘從此蕭郎是路人’了?」
月清嬋雙手緊緊握住脖頸中掛著的溫軟玉玨,悲傷在心間難以忍耐,她在這靜謐的黑夜喃喃著。
她縱有千般不願,也難以對于那麼多條人命置之不理,袖手旁觀,那些人,都是曾經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她的人,她不可以一己之私,罔顧他們的性命。
還是無法入睡,她掀開被子,只一身白色單衣就下了床,來到窗子邊打開窗子,望著天空中的星和月。
「唉…墨兮,許是我們今生真的緣盡,不管你認為我是怎樣一個女人,我都希望你能夠幸福。」
哀嘆一聲,月清嬋還是留下了眼淚,歐陽墨兮是她此生第一個愛上的人,而她也知道,歐陽墨兮也是她此生唯一一個愛上的人。
不管滄海桑田,海枯石爛,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雖將嫁作他人婦,但她的心里,由始至終只會裝著歐陽墨兮一個人,直到……死。
她也不明白,不過短短幾月,為何歐陽墨兮就深深地扎根在她心里。
她只知道,自己這一生,在遇上他的那一刻,就完全只會為他停駐流轉了。
「如果,我沒有遇見你,沒有愛上你,或許我現在也能好受一點,沒有愛,就不會痛……」
月清嬋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初見那時,那場美麗的雨,歐陽墨兮如神仙一樣的突然來到她的身邊,他的一顰一笑,她都牢牢記著。
或是應了月清嬋的思緒,窗外忽然就從遠處傳來幾聲不大不小的雷聲,不過片刻,便已經是細雨綿綿了。
月清嬋伸出手,讓那雨水打在她的手上,絲絲冰涼的意味,瞬間在手掌中蔓延開來,沁入她過分傷悲的心里……
今夜,她注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