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場景好生眼熟,你不會是要教我兵法吧,太史公的《史記》我可是讀過的。」這可是國學入門的典故,作為一個儲君,怎麼肯能夠沒看過。朱厚照立即背誦道︰「項籍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項梁怒之。籍曰︰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
「不錯,正是《史記?項羽本記》,朱大將軍你好記性。」蘇木撫掌而笑。
朱厚照︰「我也有帶兵上陣為國殺敵的志向,兵法這種東西其實也很沒意思,不學也罷。」
蘇木不動聲色︰「願聞其祥。」
朱厚照︰「世人學兵法,不外是《孫子》《尉繚子》,《孫子》是大義,《尉繚子》是練兵方法。大義這種東西只是作戰思路,指導綱領,沒實際用處。練兵只是手段,是軍隊戰斗力的基礎,同真正上陣作戰也沒有任何關系。」
蘇木听到他這麼說,倒是吃了一驚,這個姓朱的小子倒是有幾分本事,至少對戰爭有幾分見識。
俗話說文史不分家,學文的人肯定喲學史,學史又不能不接觸戰爭戰役。蘇木當年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進了一個專業的古軍事論壇,被那群軍事達人洗了幾年腦後才知道,真正的戰爭後一般人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論壇上那群老鬼也說過剛才朱壽同樣的話︰兵法其實沒什麼用,戰爭其實乃是局部綜合力量的一次較量。力量投送、投送手段、後勤保障、裝備優劣才是勝負的決定因素。
蘇木道︰「我要教你的本事說是兵法也對,說不是也可以,其實就是一種游戲,非常好玩的。不但好玩,如果真的玩熟了,也能學到兵法,將來成為一個萬人敵也不是不可能的,要不要試試。」
「什麼游戲。」未來的正德皇帝本來就好玩,如今又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更是頑皮。一听到說可以寓教于樂,又能成為一個兵法大家,頓時來了興趣,忍不住問。
蘇木︰「別急,在玩的時候還需要一些道具。」
「什麼道具?」
「先是兩顆色子,這個容易弄,剩余的東西,卻不好找。」
未來的正德皇帝洋臉不悅︰「只要你說得出來,本公子就弄得來。」這倒不是假話,皇宮里什麼沒有。
劉瑾也道︰「子喬,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我們就能弄來。」
蘇木卻說還要什麼,反問︰「朱大將軍,你也是學過兵法的,我且問你,你對歷史上那一場戰役最有興趣?」
未來的正德皇帝想了想︰「歷史上的戰役數不勝數,其中有許多都是用計,不是堂正之師。要兩軍對壘,硬橋硬馬地干才夠味。我最喜歡的就是金入寇太原,完顏銀可術以一千騎在三晉之敵縱橫馳騁,集中優勢兵力迂回穿插,活生生將十萬西軍給磨死那一仗。」
「好,那一仗確實經典,拋開民族情節不說,完顏銀術可乃是那個年代一等一的兵法大家。」蘇木點頭︰「那麼,你能不能將山西的輿圖弄來,咱們在地圖上推演一下那場戰爭。」
「輿圖好弄。」皇宮之中別說是山西地圖,全天下的地圖都能弄來。不過,听說是推演那長戰役,未來的正德皇帝就失去了興趣︰「這又有什麼好玩的/」
蘇木︰「不試試怎麼知道,這其中的樂趣我就不多說了。」
未來的正德皇帝雖然不相信,可還是覺得這事並不復雜,就點了點頭,說明天就帶東西過來。
他卻不知道蘇木要弄出來這個游戲的厲害之處。
沒錯,這就是後世的兵棋推演。
所謂兵棋是通過對歷史的更深理解,嘗試推斷未來。一款兵棋通常包括一張地圖、推演棋子和一套規則,通過回合制進行一場真實或虛擬戰爭的模擬。
地圖一般是真實地圖的模擬,有公路、沙漠、叢林、海洋等各種地形場景;推演棋子代表各個實際上真正參加了戰斗的戰斗單位,如連、營、團和各兵種、相應戰斗力等描述;規則是按照實戰情況並結合概率原理設計出來的裁決方法,告訴你能干什麼和不能干什麼,行軍、布陣、交戰的限制條件和結果等。
這個游戲最大的好處是真實,現代類型的戰棋是由普魯士的宮廷戰爭顧問馮?萊斯維茨于一八一一年發明的,主要作用是研究如何合理組織具有明確目的的作戰活動,為指揮員進行決策提供分析方法和依據。
所以說這種兵棋從一面世起就不是一種單純的游戲,而是指揮員在戰前最可靠的使用工具。
以這小子的性格看來,就是一個純粹的武人。將這個游戲教給他,定然能夠讓他消停一段時間。
「等中了舉人之後,我就從這里搬出去,找個地方安靜地住下,然後將〈紅樓夢〉寫完。到時候如果還有點時間,出門雲游一段時間也好。朱壽這小子實在太煩,我惹不起還躲不起?」
蘇木這麼想。
說好這事之後,朱厚照就帶著劉太監告辭而去,小天井里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蘇木就開始繼續寫那本〈紅樓夢〉,已經有兩個月沒動手寫小說了,這一些,卻生疏得厲害。
憋了了一個下午,修修改改,才弄出千余字,稿子上滿是污跡,真是一塌糊涂了。
蘇木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木,思維還沒有從科舉考試的定勢中切換過來。
他有些無奈,只得嘆息一聲停了下來。
這事也急不得,無論做什麼,總有個熱身的過程。以自己現在這中狀態,起碼要在些上一兩萬字才能找到狀態。
如果是在以前,他可以不管不顧地狂寫,知道出狀態為止。
可現在他又沒有生存壓力,用不住對自己太狠,反正時間有的是,也不知道京城的書坊什麼時候收稿,且寫著玩把,開心就好。
第二日,雲卿那邊還是沒有消息過來。就連胡順也沉住氣沒派人過來催,倒讓蘇木有些奇怪。
當然,那姓朱的小子還是帶著劉伴興沖沖地來了,帶著一卷山西地圖和兩顆色子。
一看到色子,蘇木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太精美了,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還值老錢了。
原來,一般的賭場中所使用的色子大多是牛骨所制,再講究一點的會使用象牙。
這朱壽倒好,直接用田黃石做了兩顆,溫潤剔透,看得人愛不釋手。
一兩田黃一兩金,這個敗家子。
等看到地圖,蘇木卻是不住搖頭︰這也叫地圖,垃圾,純粹的垃圾。就算是現代一個小學生,也比原作者畫得好。
原來,古人的地圖根本就沒有比例尺一說,城市與城之間的距離也是沒個準,你根本就不知道相互之間相隔多少里路,又要走哪條道路。至于山脈,只幾個三角形單體。河流則一條黑線。
至于等高線什麼的,更是一概也無。
粗糙得令人發指。
看著這張圖,蘇木有些傻了眼楮︰這小學生水平的地圖,還玩什麼戰棋推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