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心中奇怪,如果要叫我回京城,直接說就是了,干嗎又叫我去靜室宣旨?
難不成,張太後還要問太康公主一事?
自己來滄州已經兩個多月了,也是該給人家一個交代。
不過,如此一來,不還要陷在滄州?
一想到這里,蘇木心中有一種隱約的不祥預感。
進了靜室,屋中再不他人。
蘇木也沒急著問聖旨的事,他和林森也熟,索性就問︰「林公公,陛下有沒有說我什麼時候能夠回京城?」
林森一笑,咯咯道︰「蘇先生你來滄州做什麼,咱們都清楚,都是東宮出來的人,也沒必要隱瞞。慈聖太後的脾氣你有不是不知道,不找回殿下,先生卻是回不去的。」
蘇木失望地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模著發熱的額頭。
林森一整面皮︰「有聖旨。」
蘇木一驚,忙站起來。
林森拉住他︰「不需跪,萬歲爺說了,就是一道手敕而已,就道是一封信件,看看就好。」
就從袖子里抽出一個檀香木小盒子,打開了,里面是一張寫滿字的紙。
蘇木接過去一看,差一點笑出聲來。
原來,這次自己上次寫給皇帝的問安折子,說是太康公主一事已經有了眉目,尚需些時日才能找著。
皇帝直接在信後朱批︰「朕躬甚安好,向來朕甚畏暑,今歲都中盛熱,而總未覺苦。飲食起居更好,諭卿慰念,卿好麼?卿且在滄州再忍耐幾月,到時,朕自會傳你回京。」——
這卻是典型的雍正風格的文字。
原來,當初在東宮隨侍讀書的時候,有一日內閣謝遷正好說到皇帝批紅的事。正德皇帝對于讀書本就就不怎麼上心,所批的文字也不堪入目,被謝閣老畫稿一通訓斥,然後打了劉瑾十幾戒尺。
下來之後,正德很是不服氣,蘇木安慰說,皇帝披紅其實也沒有那麼多講究。一個好皇帝,未必就能寫一手好文字。像這種批紅,務必要言簡意賅,讓人不產生歧義才好,至于辭藻,卻沒那麼多講究。
一時興起,就隨意在紙上寫了十幾條後來雍正皇帝的在大臣折子上的朱批,假托是泰西一個叫馬可•安東尼的皇帝所作。
什麼「朕就是這樣的漢子,就是這樣秉性!就是這樣皇帝!爾等大臣若不負朕,朕再不負爾等也。」什麼「喜也憑你,笑也任你,氣也隨你,愧也由你,感也在你,惱也從你,朕從來不會心口相異。」
小正德看得眼楮發亮,連聲嘖嘖︰「看看人家,這才是當皇帝的,好威風,好霸氣,合我的脾胃。以後本殿做了天子,也要做這樣的皇帝。」
于是,正德皇帝竟學了一手的雍正體,直接拿蘇木來做實驗,叫他哭笑不得。
這道朱披卻叫他大大地出了一口長氣,看正德文中的意思是要叫自己回京城了。
不過,再忍耐幾月雲雲,卻叫他有些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見蘇木一臉疑惑,林森道︰「至于蘇先生究竟幾月才能回京城,就看你接下來的差遣辦得如何了?」
「差遣,什麼差遣,別又是找人,我可辦不到。」
「不是,不是。」林森低聲說︰「萬歲爺的意識是,尋找太康殿下之事,派其他人就可以了,將蘇先生你派來,純粹是大材小用。當初,也是慈聖太後一時氣惱,氣頭上面,萬歲爺也不好怎麼說。這次蘇先生若是辦成這事,立下大功,陛下也好在太後跟前求情。」
蘇木提起了精神︰「林公公你繼續說下去。」
林森︰「這次長蘆鹽司貪墨案之所以被先生你和楊大人、吳推官查到,說到底是因為真定大水,朝廷急需銀子賑災,否則,也不不知道要再過多少年才會被人發現。貪官雖然已經歸案,可賑濟款卻沒個下落。一旦激起民變,卻是大大不好。因此,陛下的意思本來是叫你先兼鹽司轉運使,負責為朝廷籌款的。可你沒有官職,吏部那邊也不可能答應。索性就直接下中旨讓你泰先暫代了。反正你們是一家人,他做和你做都一樣。如此,蘇先生你也不用站在風口浪尖不是。」
說了這麼多話,林森吞了一口口水,接著說︰「那吳推官就是個糊涂人兒,將來鹽司的事情還不由你做主。萬歲爺所了,鹽司什麼時候將兩百萬兩白銀湊夠,蘇先生你什麼時候就能夠回去。至于公主殿下的事情,太後那里自有他去說。」
「就這,要多少時間?」
「兩個月。」林森豎起了兩根手指。
「兩個月,兩百萬,有點緊。」蘇木點點頭,心中也是歡喜︰「能不能再寬限些時日?」
林森咯咯笑著︰「蘇先生啊,你這麼大一個名士,怎麼學人討價還價,還跟萬歲爺。」
「實在是太緊。」蘇木故意搓著手嘆息,實際上,他有信心在一個月之內完成這個任務,然後順利月兌身回京城。
鹽場什麼地方,作為一個現代人,他有的是法子生財,倒不覺得有什麼難度。
對于馬上就要甩月兌太康公主這個麻煩的家伙,回京城去與小蝶、胡瑩她們團聚,蘇木就一陣激動。
至于誰將來接受太康這個燙手的熱山芋,我管他去死!
頒完旨意,蘇木又同林森聊了半天,問了問京城的事情,這才告辭而去。
既然要想辦法湊集兩百萬兩銀子,蘇木就得先去查閱鹽司的檔案,熟悉轉運司的工作流程。可這些東西卻不是一個普通人所能接觸到的,因此,事先就先有一個合法的身份。
蘇木想了想,沒有吏部的告身,他自然是做不了官的,如今,只能以吳老先生幕僚的身進駐鹽司,不然,他也沒有正當理由插手鹽運使司的日常事務。
說句實在話,要想在短期內湊足兩百萬兩白銀,吳宅男還沒有那個能力。
這事還得老先生點頭才行。
同林森分手,蘇木又找到一個鹽司的小吏問吳推官在不在?
那小吏回答說︰「大老爺病得厲害,本要送去後衙安歇。可吳大老爺看起來好象很惱怒的樣子,摔了手頭的官印回船去了,說是明天就要回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