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穿越者,沒有人比蘇木更清楚金融業的暴利究竟大到何等程度。表面上看起來好象沒多大搞頭,可只要量一做上去,就算你什麼不干天天坐在家里,也會有金錢源源不斷地流到你手頭。
蘇木笑道︰「什麼兩百萬兩,我的目標,今年半年之內發行五百萬兩鹽票,明年兩千萬。到時候,每年光利息都要付出去兩百到三百萬兩。」
「這麼多,這是要出大事的?」吳老先生不住地抹著額頭上的冷汗。
讓他更害怕的話還在後頭,蘇木淡淡一笑︰「出不了大事,放心好了。等到發利息的時候,大不了再三百萬兩鹽票出來支付好了。」
「啊!」這下,吳老先生一張臉徹底地變得蒼白起來︰「這這這,這不是子吃卯糧,到時候,欠帳越來越多,都變成一個沒辦法填補的無底窟窿了。」
「填補,誰說要填補,適當的赤字適當的通貨膨脹有利于經濟的發展。」蘇木又笑了起來,接著耐心的解釋起來。
在蘇木的設想中,鹽票也就是後世的鈔票,多發濫發在現代社會也是常事。比如日本的國家帳務就是其gdp總和的兩倍,也沒見人家就崩潰了;比如美國,光欠下的債務就達幾十萬億之巨,人家不照樣是全球第一大經濟體。而且,看他好象也沒心思要還錢的架勢。
實際上,蘇木這一手也帶著龐氏騙局的味道,就是發行新帳來支付往期的利息。說起來好象不光彩,可只要玩得利索,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再說了,後世國家養老資金那麼大缺口,不也就那麼一年一年維持下去,說穿了,養老金也是一種變相的龐氏騙局,用將來的養老保險支付目前退休人員的養老金。
又說了半天,吳老先生徹底地本蘇木那一套復雜的金融理論給忽悠暈了,最後嘆息一聲︰「罷,既然子喬你說此發可行,那就辦吧。本官這就出告示,然後安排適當的人選去做這事。」
蘇木又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老先生你自己去辦,那我忙乎了半天豈不一點好處也沒有。還有,吳大人你手頭有得力人選嗎,下面的幕僚和書辦們可都不賣你的帳。將來真出了事,老先生你也罩不住,這事還得將皇帝和太康公主拉下水才行。
將來這鹽票說穿了就是皇家銀行,是正德皇帝的小金庫。爹親娘親不如錢親,正德窮得混身獅子,若叫他嘗到這銀行的好處,自然是食髓知味,欲罷不能。出了事,自然有他這個高個子頂著,我蘇木只需躲在一邊數錢就是了。
利人不利己的事情蘇木是不干的,這心思也不好同吳世奇明說,只笑道︰「老先生,這種銀行的具體事務鹽司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卻是為何?」吳老先生頗為不悅。
「君子不言利,還有這種經商的事情,還是交給商人去做才好。否則,將來對大人的清名有損。」
「對對對,君子不言利,本官倒是忘記了,多謝蘇木你提醒,不然,本官險些釀成大錯了。」吳老先生是個標準的儒生,愛惜羽毛,忙道︰「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好了,本官只負責發行鹽票,到時候你賣出鹽票,將銀子一分不少地入庫就是了,我也不管。」
「好,就這麼說定了。」蘇木松了一口氣,面上露出了笑容。
有鹽司擔保,有皇家的參與,蘇木只感眼前全是金子的光芒閃爍。
接下來一天之內,吳老先生就放下包袱開動機器,招來一群技藝精湛的匠人開始印刷鹽票。
剛開始的時候,老先生本打算用木版,在蘇木的說服下,這才換成了鉛版,又使用了昂貴的紙張。
忙乎了一夜,先期一萬張鹽票終于印刷完畢,捆成幾大捆堆在蘇木的書房里。
看著這麼多錢票,蘇木忍不住笑了一聲︰「這個吳老先生也太急噪了,一來就發行一百萬兩鹽票,這麼多鈔票一下子投放出去,也得有這麼多人來購買才行啊!」
從里面抽了一張出來,只看了一眼,蘇木心中就贊了一聲︰「不錯,不錯,卻有些後世鈔票的味道了。」
這張鹽票月兌胎于長蘆鹽司的鹽引。
正規的鹽引,長寬約八十厘米,上書「執照」兩個大字。在執照的右手邊,印有「從三品鹽運使司轉運使管理長蘆鹽政x為」字樣,這個x字自然是轉運使的姓。左下角的一個「行」字,表示批準了這張執照,這有點像皇帝批閱奏折經常寫「同意照辦」之意。
有了這張執照,鹽商就可以到指定的地點去販賣食鹽了。
按照明朝鹽政制度,戶部尚書和各地鹽運使司轉運使都有發鹽引的權力。
所以,吳大人這次印刷的鹽票也使用了正規鹽引的格式,估計是想打個擦邊球。
上面除印有他的簽名之外,還蓋了使司的大印。為了防位,還印了復雜的花邊,上面用阿拉伯數字編號,並印了「c」或者「l」的字母開頭。
這當然不是蘇木的惡趣味,這年頭識的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數字的人只他一個。每張鈔票的號碼都不一樣,你就算想偽造,落到內行人眼里,也能輕易地被識別出來。
將鹽票拿到手頭,蘇木下意識地甩了甩,卻沒有發出響亮的聲音。這倒是提醒了他︰「下次再印鹽票的時候,得用特殊紙張了,里面不妨加點亞麻布或者棉布。」
不過,就手頭這張鈔票而言,蘇木還是很滿意的。
他心中也是感嘆。
人說在封建社會,鹽鐵乃是頭一等的大政,一直都由國家直接管理。卻將發行鹽票的權力下放到戶部尚書,甚至地方轉運使手頭。卻不知道,鹽引就相當于後世的鈔票。這簡直就是直接將鑄幣權拱手讓人嘛,倒是便宜了我蘇木和太康、正德。
咱們哥仨這次也要做一回金融寡頭。
正如蘇木先前給吳大人上課時所說的那樣,貨幣本身是沒有價值的,只有流通起來,被百姓承認才算是錢。
目前最重要的是將這些鹽票給賣出去,否則,也就是一堆廢紙。
蘇木坐在書桌前,想了想,自己不過是一個外來人,對于滄州的商界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況且,他現在名聲好象不太好,特別是太康抄襲一事曝光之後,他也被人當成了女騙子的同伙。現在無論他說什麼,別人也不會相信。
至于鹽商們,經過那夜的那一幕,已經同他蘇木翻了臉。而且,鹽票一事又是直接動了他們的蛋糕,真到發行的時候,估計自己也會變成鹽商們的公敵。
那麼,究竟找誰來認購為好呢?
蘇木陷入了沉思︰這滄州一帶,甚至整個河北,最有錢的人無疑是鹽商,然後就應該算是在大運河上走水路的行商了。可這些人自己都說動不了,那麼,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中等富商。中等富商,拋開鹽商那種怪胎不說,正常情況上,應該是有十萬兩左右家產的。再往下就是下商賈,一萬兩以下只能算是中產階級。
問題是,就算是中產階級,我也認不得幾個。
「對了,鹽梟不就很有錢嗎?」蘇木突然想起了宗真,眼楮不禁一亮。
宗真是鹽梟不假,可手頭卻沒多少錢。但他認識的人多呀,都是走鹽的,既然鹽商手頭有不少錢,那麼,鹽梟也應該不窮。
「走,找他去。」
蘇木眼楮一亮,立即叫來一個客棧的小二,背了背 將一萬張鹽票背上,朝宗真家走去。
這麼多鹽票放在客棧里,蘇木也不放心,還是放老宗那里妥當一些,再怎麼說,人家也算是一代大俠,戰斗力超強,尋常小蟊賊也不敢找上門去。
走了一氣,總算到了宗真家,看著他家的院子,蘇木點了點頭︰地方頗大,花點錢整治一下,倒是可以做為銀行的營業場所。而且,這里位于鬧市區,又臨街,對面就是一個十字路口,風水寶地啊!
剛到門口,還沒等蘇木敲門,里面就傳來一個婦女的怒吼聲︰「姓宗的,你成天半死不活呆在家里做什麼,可要想想,咱們家七口人睜開眼楮就要吃飯,難不成還真要餓死?」
蘇木道被這河東獅子吼驚得一顫,如果沒猜錯,這應該就是宗真的娘子。
早听說宗真的老婆性格暴躁,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宗真的聲音有氣無力傳出來︰「娘子,你這話說的。咱們好歹也是吳老大人的親戚,若再去干那種沒本錢的買賣,傳了出去,怕是要給老大人面上抹黑。將來妹子嫁去吳家,也沒臉。」
「沒臉,沒臉,你還知道臉面啊?老大人說了,等明年國喪期一滿,就接小妹過去。到時候,你姓宗的又能拿出多少陪嫁。到時候,不名一文,還真是要丟大人了!」宗真娘子的聲音尖酸刻薄起來︰「難不成,你還真要去找你那寫江湖弟兄借。嘿嘿,別人提起你宗大官人來都要豎一根大拇指,可誰知道你宗大俠已經舉家食粥半個月了。果然好生了得!」
然後,就是宗小妹低低的哭聲︰「哥哥,嫂子,你們別吵了,我不嫁,我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