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調戲著關繼宗,簡直就是肆無忌憚了。
偏偏關繼宗又發作不得,一張臉漲得通紅,捏著筷子的手氣得微微顫抖。
蘇木惱火起來,關繼宗是自己請的客人。當著他的面前,客人被人羞辱,他這個做東的如何忍得下去。
不過,自己現在身份尊貴,也沒辦法同兩人翻臉。
就冷冷地說道︰「二位大人好象在吏部領了好差使?」
這話一問出口,就連關繼宗也留了意。
姓衛的那人得意洋洋地看了關繼宗一眼,炫耀道︰「算不上什麼好差事,不過是想為國為民做些事情而已。區區不才,即將出任河南懷慶府濟源知縣。」
「那可是個好地方啊,中原地區,人接地靈,小弟就差了些。」姓梁的那個官員湊趣道︰「在下去的是山東東昌府府學做學政,比不上衛兄這個正印官。」
「真好啊,你們真好啊!」關繼宗一副羨慕嫉妒的表情。
兩人更是得意,都同時笑起來。
蘇木哼了一聲︰「恭喜二位大人,在下還請了客人,就不打攪兩位了。
這已經是明顯的逐客令,衛、梁二人沒想到蘇木如此不給面子,臉色難看起來,問關繼宗︰「這位是?」
關繼宗︰「這位梅大人姓梅名富貴,原是滄州巡檢。年輕有為,如今也是正七品,現在在……梅大人,你現在在什麼地方高就?」
「以前……就在京城做官。」蘇木道︰「如今,剛被派去兵部。」
話還沒有說完,兩人同時問︰「兵部哪個衙門?」
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是非科舉出身,卻也是正七品。正七品可是朝廷命官,想來他在京城也有不得了的背景。這次去兵部,命官一級的至少是正六品的主事。看來,這人來頭不小,倒是不好得罪。
蘇木本懶得回答他,可關繼宗卻也跟著問︰「梅大人,你究竟在兵部做什麼,可有關系,能不能幫我去吏部通融一下?」
蘇木無奈地回答說︰「關大人,你的事……我去兵部做會同館大使。」當著衛、梁兩人的面,蘇木自然不好同他說自己已經同谷宏說好了讓他去大同做知府。而且,楊一清那邊也應該沒任何問題。
「原來這樣,看來你也幫不上忙。」關繼宗一臉的失望。
「原來是個九品大使。」梁、衛兩人都是一臉的鄙夷︰「想來梅大人以前的七品官定然是花了錢得來的,是不是劉瑾門子?這次閹賊被誅,你受到牽連了吧?」
衛知縣冷哼一聲︰「閹黨余孽,小小的正九品,會有什麼不得了的客人?本官倒要等等看,看看來的究竟是什麼人物。」
梁學政也冷哼了一聲,坐在椅子上不動,一臉的傲氣。
蘇木大怒,正要動手趕人。
突然間,樓梯一陣轟隆響,就看到謝自然面上似哭似笑地走過來。
說話也哆嗦起來︰「恩師,學生,學生……我我我……我得了官職了……」
謝自然看起來如同被人抽離了魂魄,一副痴呆模樣。
「梅富貴,這位就是你的客人?」衛知縣冷笑著問。
蘇木沒理睬他,緩緩問︰「得了官職了,去哪里?」
謝自然︰「去山西大同軍中……」
「原來是個軍漢啊!」梁學政冷笑︰「如此粗鄙之人,多看一眼也是髒了眼楮。」
話還沒有說話,謝自然接著說︰「就任山西都指揮司都指揮僉事一職,學生能夠得到這個職位,全憑老師恩典。」說到這里,他才恢復正常,眼楮里含著感激的淚花。
「啊!」包括關繼宗在內,三人都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這可是正三品的高官,雖然武官的品級都高,可地位卻比武官要低些。
但蘇木這個小小的九品大使,卻能讓自己的學生做正三品武官,他……竟然有這個能量?
不對,一個沒功名非正經出身的九品官,怎麼會有學生?
正疑惑間,小二有恭敬地引著一個人上樓︰「谷郎中,你老已經有好幾日沒來照顧了,快請快請。」
來的人,不是吏部問選司郎中谷宏又是誰?
天下間所有的官員都怕吏部的人,尤其是文選司郎中。畢竟,你的官帽子可是掌握在人家手頭的。
衛、梁二人一個激靈,觸電一般站起來,連連作揖︰「見過谷郎中。」
谷宏也不理睬著兩人,徑直走到蘇木面前,笑道︰「子喬,我有緊急公務要辦,這頓酒就不吃了,改日吧。對了,你叫關繼宗?」
目光落到關繼宗身上。
關繼宗︰「下官正是。」
谷宏︰「你的事情,本官去請示過楊部堂,部堂大人說了,讓你去大同做知府,準備一下,出京去吧!子喬,正好你在,借你車用用,咱們一道走。」
說到這里,谷宏苦笑︰「這大中午的,根本就雇不到轎子。本官俸祿微薄,也養不起轎夫。京城居,大不易。」
蘇木︰「那好,你要坐我蘇木的轎子,我高興還來不及了。」
兩人和謝自然一道下了樓。
「啊,。太原知府,怎麼可能?」等三人離開,半天,梁學政才驚叫一聲。
衛知縣︰「關大人,你竟然去了大同做知府,還驚動了楊應寧,太匪夷所思了吧,老實說,你走了什麼門子?」
關繼宗卻沒有回答,就那麼呆呆地坐在那里。
剛才發生的一幕就如同做夢一般。
大同其實不是一個好去處,可這個地方卻非常適合養望。一般來說,去這樣的地方做官都是一種鍛煉,將來是要大用的。
可我關繼宗何德何能,怎麼可能入了朝廷的法眼。就算要鍛煉,也不可能鍛煉我這麼個已經到了年齡的老官員吧?
心中一團迷糊,卻是無法思考。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下人模樣的人走到關繼宗面前,將一張帖子塞到他手上︰「關大人,我家大老爺說了,晚上若有空,去他府上說話。」
「你家老爺是?」
「我家老爺是蘇木蘇子喬,就是剛才同你吃酒的那位。」
「剛才不是梅富貴嗎……啊,蘇子喬!」
「啊,狀元公,平定寧夏之亂和誅殺劉瑾的蘇編纂!」梁、衛生兩人也同時驚叫。
然後,一張臉感到火辣辣的。剛才,他們竟然對蘇木無禮,傳出去,不是笑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