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小師妹,我送你一卦
楊玉綾踫到張世永是在孰園,楊玉綾站在李景身旁,張世永是淮西張家的庶子,本朝嫡庶之別並不像前朝那樣大。畢竟太祖就是庶子之身,所以本朝的庶子雖然繼承權上不如嫡子長子,但在其他方面並沒有任何差別對待。
所以,李景和張世永談得很歡快,並不因為對方是庶子就覺得身份上有什麼不妥。張世永是雲涯道院的弟子,也是本朝上下唯一的一家道學院,門下弟子大多不出仕,但本朝九位國師都是出自雲涯道院,欽天監的日官員也多出自那里。
「世永,你還是一點沒變啊!我是儒家弟子,不懂道家的傳承,像你這麼專心致志于求道問道的,也真沒見過。連國師都說求道可以長壽,但不能長生,你卻總相信求道可以得天地造化,最後問鼎長生。」李景也是少年人,也曾經對張世永說的那些而動心,畢竟長生不老這種追求,從有人起估計就存在。
「光曜,很多事就在信與不信之間,你信就有,你不信自然就沒有。就像我昨夜給你算的卦,我們從六歲起就相識了,所以我才知無不言,換了國師來,也未必會全說出來。但是,信與不信,在你自己。」張世永在卦象推演上的造詣近兩年才大年,昨天晚上跟李景住一塊,心念一動就給李景推了一卦,結果就是張世永這個自問一心求道,不牽掛外物的人都目瞪口呆。
「我信你的卦,但我寧願你說的那些事,永遠永遠都不要發生。」李景說完輕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忽然側著臉,驚訝地看著站在他身側不遠處的程帛堯︰「堯堯,你不是在守圍棋擂台嗎,怎麼,你都輸了,誰這麼厲害,我要去會會他。」
程帛堯剛把一高手給砍翻了,枯坐好一會兒沒人再上前,最後她跟人商量,如果有人要打擂就到孰園找她,然後她就自顧自地到孰園看下棋來了︰「唉,高手寂寞,師兄是永遠不會懂的!我跟一個叫賀晏舒的人下完棋後,他們都不上來了,我難道在那兒干做著,我跟守在紋楸亭計時的師姐說好了,有人來打擂,師姐會來叫我的。崇安師兄現在在跟誰下,怎麼下得亂七八糟的,局面跟一團亂麻似的。」
「你……你連賀晏舒都贏下來了,怪不得沒人上去跟你打擂。正在跟崇安下棋的是白沙河書院的一位師弟,好像師從哪位退隱的棋待詔,我還以為你能看清局面,怎麼,你也看不出來?」李景說完看了眼大棋盤,盤面亂成這樣,他現在也只能看個熱鬧了。
「崇安師兄佔上風,白沙河來的中月復那幾手選點不好,亂象就是從那兒起的。崇安師兄可能也知道自己佔上風,跟人打亂仗呢,他倒越來越無聊了。師姐,你不是琴彈得好嗎,怎麼不去跟人比比琴呀,我剛從琴社過來,正熱鬧著呢。」程帛堯說完看向楊玉綾,楊玉綾最近幾天一直挺怪異的,她向李崇安討來的主意還沒開始施行,楊玉綾就先沉默下來了,不過沉默中像是在醞釀著什麼。
這會兒工夫,楊玉綾哪有心思跟程帛堯掐,她現在十分不安,張世永剛才不經意看她的一眼,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樣。那張世永的眼楮里,滿是洞悉的神色,嘴角帶著點笑意,仿佛在嘲笑著她所做的一切︰「堯妹妹,別開玩笑了,我的琴我還不知道,也就你總覺得我彈得好罷了,拿出去要貽笑大方的。」
這時李景則向程帛堯介紹起張世永來,張世永向程帛堯含笑拱手︰「程師妹。」
「張師兄是道家弟子麼,道家學什麼啊,長生不老還煉仙丹呀?」絕對是網絡小說看多了的後遺癥,程帛堯對道家的理解完全出自小說,她以為道家弟子就是煉點兒丹藥,玩點飛劍陣法,再來飛升成仙的,雖然後兩點很難,可煉丹這種事中國古代的道士也沒少干。
她話一說,李景就大笑道︰「小堯堯,你跟世永肯定談得來。」
但張世永的回答卻是︰「學卦,小師妹,我送你一卦,怎麼樣,可要試試?」
算卦?網文里倒有寫過,道學很雜,什麼都有,這個東西程帛堯未必怎麼信,但就跟星座屬相似的,听听無妨,就當一樂子︰「行啊,那你就給我算一卦,算算我能不能守得住圍棋擂台。」
「這可何需用扮演卦象,程師妹能贏崇安和賀師弟,自然能守得住擂台。」張世永說完,臉上的笑意更飄渺出塵了幾分︰「程師妹下午若無事,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我給程師妹推演卦象。」
「好哇……師兄師兄,你看,我就說崇安師兄會贏吧,中月復那里提了六子,我果然沒看錯。」程帛堯說著又去看楊玉綾,倒不是她想去看人家,而是今天楊玉綾很失常好不好,本來最近幾天就很怪異,今天看她的眼神更是怪里怪氣的,讓她心里直發毛︰「姐姐,怎麼了,我有哪里不對嗎?」
匆忙收回視線,楊玉綾僵硬地笑了一聲︰「只是覺得堯妹妹今天的打扮很好看,哪怕穿著書院的衣服也與旁人不同。」
這空口白話說得,程帛堯信她就有鬼︰「哪有,姐姐總是愛亂夸我。」
上午的各種踢場子中,宜山書院贏多輸上,形勢一片大好。院長心情相當好,這一點從中午食堂里的葷菜的份量上看得出來,肯定是院長大手一揮給加菜了。
啃著水晶蹄花,程帛堯用她的好胃口贊美著院長和大廚,吃完飯李景就和張世永一道去男寢午休,做為皇子,李景有一個小院子,李崇安來後也和他住在一起。但是李景哪里休得下去,從昨晚上張世永給他推卦後,他就沒能睡著覺。
不是興奮,是擔憂。
「世永,你怎麼主動要給小堯堯推卦,楊師妹求了一句,你理都沒理,小堯堯都沒開口,還滿不在乎,你卻上趕著給她送。」李景不覺得張世永會無緣無故給個普通人送卦。
「似有所感,像是與程師妹有什麼關聯,具體的推過卦才知道。你們書院哪里清靜,這時候處處都人多,想找個清靜的地方還真不容易。」張世永說完就去把他推演用的封盤給找了出來,在那隨手撥弄著復位。
「這還不簡單,去藏。」李景說完揮揮手,躺下去,心里繼續翻涌著自己的各種想法。
張世永看了許久後,搖頭笑知,本來要出口的勸解的話卻是咽了回去。他是道家弟子,信奉的是天地自然,能說的他都說了,不能說的說出來卻有干天和,一切順其自然罷,好在最後結局尚佳,成為君王的路必然充滿鮮血與白骨。不經歷種種磨難,怎配君臨天下,領攝群臣。
午休起後,李景已經不在院里了,張世永也不去問,只一個人去藏。他讓李景帶話給程帛堯,沒想到那小姑娘是個頂頂守時的,早半刻鐘就到了,倒讓他這掐著點來的有些怠慢了。只為守時這一點,就讓張世永對程帛堯多了幾分好感,一個言而有信的人本來就該加分。
「程師妹安好,我們進去吧。」張世永側身示意程帛堯先上台階。
程帛堯也不謙讓,正好她想到藏來找幾本小說志異類的書看看,免得自己在擂台上太無聊,她也不能總到處亂晃而不守著擂台,會被院長剝皮做燈籠的︰「張師兄,你們雲涯道院,為什麼不干脆叫道觀啊。你們算出家入道,還是在家入道,可以吃葷腥嗎,可以成婚嗎?」
見她揚起小臉,語態天真爛漫,張世永不由得一笑,神色便柔和了幾分︰「道院不分出家與在家,和別的書院差不多,我們也只是學習道家各類典集,並沒有那麼多規矩。」
「對了,師兄要不要我的生辰八字。」小說里寫了,推卦都是在生辰八字的基礎上進行,程帛堯都準備好了自己的庚帖。
「不用,給我一根你的頭發既可。」張世永說完,就見程帛堯疵著牙拔了根頭發遞過來,他接過放在定卦用的大盤上。然後就翻舞著十指在大盤上撥動,直到最後那根頭發化作飛灰才停下來。
坐對面的程帛堯看得眼珠子快掉地上了,這真的……好神奇啊!她正想開口表示她的驚訝時,卻見張世永嘴角溢出血來︰「張……張師兄,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血,難道每次算卦師兄都會這樣嗎?」
掏出帕子擦去嘴邊的血跡,張世永抬頭定定地看著程帛堯︰「師妹,有些奇怪,不應該是這樣。」
「什麼這樣那樣的,到底哪里奇怪了?」程帛堯差點就有種這位把自己是穿越黨的底都揭出來了的感覺,這讓她小心肝很不好受呀。
「我算不到,見到程師妹時隱約有所動念,覺得師妹與我有緣法,現在看來師妹的命理有異常人,並且以我的能力,無法推算。在這世間帝王將相無不可推算,所以如程師妹這般不可推算的命理,我還沒有遇到過,程師妹可有什麼奇遇?」張世永卦學大成不是吹來的,他連李景未來能做君王都憑著一根頭發推算出來了,他也相信自己的推論,因為諸皇子中,再沒有其他人有奪桓的命格。
這個……程帛堯在心里琢磨了會兒,要說沒有估計打發不了眼前這位,估計他不用卦盤都能算出自己說的是真話假話來,于是她決定搬出莊周夢蝶那一套來︰「從有記憶以來,似乎一直在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夢里我身處一個與明朝迥然不同的天地。在那里……」
「程師妹所作之夢許是前世,如此,師妹異世而來,想必自有大緣法,自然不是我輩所能推算。師妹與我道家倒算有緣法,師妹可有興致去雲涯道院學習?」
當道姑……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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