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帛堯的命格在國師看來十分之奇特,身在天命里,卻不受天命約束,這樣的人國師從來沒有見到過。世人恆信天命,天命約束之下人的命運可能出現的只是細微差別,但結局上並不會有什麼改動。而程帛堯則是直接影響到天命傳承,甚至是來自于帝星這樣的大氣運傳承,需知一個人的命格越高就越難以被改變。
「我這小師佷很有趣啊!」
國師站到小夫妻倆跟前時,倆兒正在為一個死活題吵得面紅耳赤,一個瞪圓雙眼寸步不讓,一個安然閑坐一步不退。這倆怎麼成婚的,听人三言兩語倒似是兩人甜蜜非常,這時看著卻跟仇家一般,國師卻不知道這倆人是典型的「我愛我妻\夫,但我更愛真理」的典型示範。
「靜山,帛堯。」國師站立片刻見這二人還是沒察覺到自己,便出聲喚了他們二人。
李崇安乍一看真沒瞧出來人是國師,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遂連忙起身把座讓出來,又親自去捧茶奉上︰「師伯,您怎麼……」
「都坐,帛堯啊,來來來,坐這兒。」國師笑眯眯地把程帛堯招到身邊,然後細細地察看起程帛堯的面相來,手中幾根路上順便摘來的枯黃草葉子被他隨手一掐便在小豈上排列開來。國師知道程帛堯的生辰八字,自然不需要再細問,有真身在旁邊比眉心血還好用。
程帛堯和李崇安相視一眼,兩人都挺莫明其妙,程帛堯眼含疑問,李崇安攤手表示他也不清楚,兩人只得一頭霧水地看向國師︰「師伯,你干嘛還要替我推衍。我和崇安師兄還有先生閑著沒事就互相推卦,我的卦象就一直沒推演出來過。」
國師看她一眼,搖頭說︰「有一些人的命數時機不到推不出來,而且就你師父那前怕狼後怕虎的脾氣,只怕也沒教你們怎麼推衍天道。帛堯啊,想不想听听師伯推出來的結果?」
廢話。能不想听嘛,很久沒有出現的技能捧小臉兒,擠笑模樣兒,眨巴眼可乖可乖地點頭︰「當然相知道了,師伯請明示。」
「比起你來,襄王殿下那位楊側妃不過只是個異數罷了,你才是真正的逆命之人,但天道自有定數,你逆命之人未必就不是在順應天命。天道不過是在冥冥之中作著選擇罷了。你便是他深思熟慮後作出的選擇。」國師以為是這樣,因為逆天命這樣的活兒不是人人都做得,要擔大因果。
順個什麼命呀,就算遇上穿越,程帛堯還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絕對的無神論,修道修這麼多年不是也沒見什麼離奇的事兒麼。至于推卦,這種東西她很輕松地就當是把數學和邏輯學概率學加在一起做混合運算。所以她從來就不是那個信奉天命的︰「師伯,我不過只是心中始終相信一句——我命由我。且只能由我,便是天道在上,我也不願自己的命運被它操控。」
國師一時間愕然,思慮許久後心頭微動,道︰「莫非,正是因為你這份不甘願。」
道家的道並非無情之道。不需要像佛家那樣拋家舍業去修,道家向來說大道無情,其實不是舍棄也不是放下,而是不因得而大喜,不為失而大悲。再大也不過是一句「知道了」。是啊,知道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通明才能舍能得,才終得窺探大道。
李崇安和程帛堯都不知道國師在想些什麼,夫妻倆還是沒怎麼明白過來,程帛堯又嘴角一挑說︰「也並不是不甘願,只是在雲涯道院這麼多年的修行,我對道的理解就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瓜和豆都是人自己種的,干天道什麼事兒。天高高在上,這里是人間,如果真要修天道,也該先修人間道吧。」
「這不就是一飲一啄皆有定數麼?」
「啊,對這話簡潔多了,不過是是天定的是自己定的。挖了井就有水喝,種了果樹就有果子吃,下雨不帶傘會淋濕衣裳,善泳者溺于水那是因為太自信,人不作死天也不會讓你死。」哇哈哈,原來總結出來還是一句大白話——不作死就不會死,小程七段不確定這是自己的道,反正又不是修仙世界,管這些做什麼。
「反過來說,一個人要不想活,天再想讓他活著,也總有救不過手來的一天。」李崇安神補刀。
國師風中凌亂,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道,算了,只要知道這倆都是不信命的就成,怪不得這倆能把下一任君王的宸星給移去呢。想要逆天命,首先要做的就是像他這小師佷一樣,仰面望天說一句「我不信你」,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靜山吶,山長有意把雲涯道院教由你來接任,本來我還存疑,如今看來你們倆確實不錯,這事我也同意了,你就等著哪天接手道院吧。至于世永,他將接替我做為下一任國師,如此你們倆日後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國師可是人精里的人精里的人精,一雙眼楮連世情都能堪破,何況兒女間的小情小愛。李景心存妄念,且一念執著便墮入深淵,天道另選他人繼承江山社稷那也在常理之中,天道無情,天道也有情,就像小師佷所說,天命再高到底還是要看自身。
這一番談話似有所悟,幾日後國師把張世永從家中招來,並上報皇帝陛下,把張世永列作下一任國師人選,然後公布了自己的退休時間計劃表。下一任君王繼位之日,就是國師卸任之時,而張世永很可能在年不足三十歲時就成為一朝國師。
張世永進京,也帶來了自家家眷,其中就有新鮮出爐的小包子一顆,就是小包子比較認生,除了張世永和親娘誰也不給抱,誰踫他都得哭。讓被小包子萌翻的程帛堯和鐘師姐都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看解饞。
「師姐,你趕緊生一個吧。」程帛堯估算著自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當然只能盼著別人趕緊生孩子來給她揉揉捏捏戳臉蛋。
「生個給你玩噢,我才不要,老宋兒女都有了,我不生他也沒話說。倒是你,藥不能停,快些調養好給小李師弟生個胖女圭女圭才是。我覺得吧,你可以生個女兒,然後嫁給張師兄家的小兆淵,這孩子看著就是個將來有出息的。」不靠譜鐘紅娘新鮮出爐。
張兆淵看著像個有出息的?那一踫就哭的孩子有個毛出息,有出息的孩子不該隨便誰來都熱情給抱抱麼,這麼個不給怪阿姨抱的小鼻涕蟲,她才不要認作女婿︰「就一淚包,出點兒事就淚汪汪的,比個姑娘還能掉眼淚。」
張世永原本在一邊跟李崇安說話,一听師妹嫌棄自家兒子,滿臉不善地道︰「程師妹,你長能耐了,這才多久沒見,你都開始欺負一歲不到的女乃女圭女圭了。」
「嘿嘿嘿……」不好意思地笑幾聲,趕緊躲遠一點,省得被寵孩子的家長給遷怒。不過看著張小包子,小程七段真的有些盼著自己也有個孩子了,如果是男孩兒就做朋友+兄弟,如果是女孩就攛掇著掰彎小豆包。
「師弟啊,管管你家媳婦兒啊,那眼神活像要把誰剝皮抽筋。」張世永說完又哄哄在他懷里的兒子,然後抬頭道︰「你這段時間的事做得太險了,一個不慎連秦王府和國公府都要牽進去,師弟,以後不要這麼大膽不思後果了。日後你掌道院,我在宮中,互為項背,仗著是你師兄我勸你一句,不論做什麼事都不要急,一急就容易出錯。」
「是,師兄,我明白。」
想到楊玉綾,張世永一陣頭疼,皇帝陛下給他的第一個考驗就是楊玉綾。要逼她交出所有丹藥,如果乾坤法寶里的丹藥可以再生,就留她個活口,如果不可以丹藥拿到後便把她抹消去。那兩個孩子也是給他的難題,斷不能再留于宗室,可孩子卻也不小了,若是嬰兒隨意尋戶小富之家平平安安一世也就是了。
真是麻煩吶!
「我不跟你閑嗑牙,楊側妃很難辦,你嫂子和佷子你著人代為照料一段時間,我得趕緊去把這事辦了,陛下現在是多一天都不願意等。偏那楊側妃身懷法寶,是個不好捉的,你不肯把小程師妹借出。」張世永得先派人去把那乾坤法定封印住,還不能被楊玉綾事先察覺,因為沒人知道那乾坤法寶是否可以躲藏真人,在道家典集里乾坤法寶並不是每一個都能容納活生生的人。
去封印楊玉綾的人也不好找,得懂道家法門,還得能靠近楊玉綾而不被懷疑。今兒張世永就是特地來找程帛堯出面的,結果李崇安一听連口都不讓他開,他還能怎麼著,只好另請高明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