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碧水之上,何易山和徐道林眼對眼看著,徐道林覺得這是何先生找到的,自然得何先生來滴血認主。何易山琢磨著還是讓徐道林來,怎麼說人家也是祖師轉世,說不定能增加點運氣。
「道林啊,還是你來吧,恰巧你趕上了,你又是祖師轉世,這種事你來最合適。若你當真是無涯祖師轉世,那麼這機緣只有你才知道該怎麼用,哪怕你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也是一樣的。」何易山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
有點兒不確定地看著手里的白玉平安牌,方方正正的一小塊貼在手心兒里,暖而潤,倒真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當來。他心想著,橫豎不過一塊玉,真是道家所說的天地法寶也好,不是也好,總也出不了大事兒︰「成,那我試試。」
說罷,從懷中掏出匕首來在食指上劃一下,血迅速在指尖凝結成珠,徐道林把手上的血珠擠在平安無事牌上,只見玉牌上那滴血由珠散為紅圈兒,然後便消失不見。徐道林和何易山以為的變化卻沒出現,既沒有忽然多出點什麼,那平安無事牌也沒有消失不見。
怎麼,難道不成?何易山又拿起玉牌牌仔仔細細翻看好幾遍,真沒見有變化,血倒是不見了,可吸了血怎麼就不帶有點事發生的︰「道林,這是不是沒用啊,難道血不夠?」
徐道林又擠了點兒出來,還是沒動靜︰「難道不是這樣用的,何先生,還有別的法子嗎?」
一時間何易山還真想不到,蹲地船沿上,看著那玉牌牌出了會兒神。忽地一陣風吹來,有一片蘆花拂過他額頭,何易山才忽然如夢醒了一般擊掌道︰「是了,有時候指尖的血沒用,得取眉心血。」
「啊」,徐道林拿著匕首在眉心比劃一下。愣是下不去手︰「何先生,其實我挺怕疼的,要不您來。」
「成,這回我試,這回要不成,我們就只好回道院把大家叫到一塊兒想辦法了。」何易山說著拿匕首輕扎一下眉心,血很快滲出來,他伸手抹在玉牌上,玉牌這回閃過一點紅光。然後血又被吸走了。這一回,何易山似有所感,咂咂嘴嘆道︰「好像咱們倆都不是應緣的人,先不急把船劃回去,我推演一下,看看應緣的人在何方。」
小卦盤就著船頭的燈一番撥弄,何易山倒很快算出來了,徐道林雖然不太懂封。但是比較清晰的方位和數字他還是看得懂︰「南北,二一五六。那……何先生,那不正是道院的方位麼,這不是說我又得一路趕急趕忙地回去。」
收起卦盤,何易山幸災樂禍地點頭說︰「你沒看錯,正是道院的方位,一點兒也不差。而且這應緣的人有兩個,一個是世永,一個是靜山。世永要多兩分,靜山只能得三成,還有兩成從龍。世永倒是好機緣。不過,這都可以算是道院的機緣。至于你,我還真算不出來,都說算卦不算己,無涯祖師不在此例,等你以後學會了,自個兒推算去。」
「世永是要接任國師的張師兄嗎?」徐道林還沒見過張世永,只听院長和國師談起過幾回。
「正是,成了,劃船吧。今兒好好歇息,明兒早起趕路。」何易山多少有點遺憾,不過這機緣,雖說是歸張世永和李崇安的,但到最後卻會慧澤天下,最終他也能得到,也就不必這般著急非立時得到不可了。
次日,徐道林又和何易山一道啟程回道院,何易山也沒想到,他這一來才幾個月就找到了。何易山抽空問了問附近的鄉民,鄉民們卻對湖上有光的里屋一點不知道,照月湖一直沒什麼異像。不過倒有人說最近月光亮堂,湖面上的波光比平日里更亮堂。
由此,何易山確定,這枚平安無事牌是近些日子才浮出來的,否則他們要去湖底撈還真撈不出來。反正真的是時機到了,才如此水到渠成、輕而易舉。
回到道院時,已經是五月,道院的房子全部修繕一新。這其中有先生們自己動手的功勞,否則鄭進和再怎麼找人也沒這麼快把房子修完。先生們全都是動手能手,房子修好後各自又鼓搗院子,整個道院除了山門還是那半舊不新的樣兒,里邊早已經大變樣了。
青石鋪就的廣場比原先擴大了兩倍,卻因為種了花木,加了桌椅,倒看不出來比原先有大這麼多。廣場四周的回廊灰瓦白牆,在花木掩映下,倒不會顯得慘白,反而像一副長畫卷。穿過門洞,左邊是一排排弟子宿舍,以及食堂和藏,右邊則是先生們次第而建的屋舍,往後穿過去則是花園池塘。
「呀,挺快的啊,這就都蓋好了,進元那孩子倒是個辦事利落的,也不知道把我的屋子給蓋成什麼樣兒了。我可不喜歡慘白慘白的牆,還是朱漆紅牆好,看著熱鬧。」都回到道院了,何易山也不急,干脆繞著去看了眼自己的院子,紅牆碧瓦是他老人家喜歡的熱鬧,連院子里的擺設都透著股子喜興勁兒。
看完自己的院子,把行李安置好,何易山才一邊溜著彎看其他院子,一邊向院長那頭走過去,好在方位都沒變,他還能找對方向。
「先生?您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去找……難道找到了?」程帛堯剛要下山去掛館,這才剛走出院兒門就看到了何易山和徐道林。
何易山笑而不語,一副「你說呢」的表情。
見狀,程帛堯明白過來了,這八成是找到了︰「先生,快些拿出來瞧瞧,是什麼樣的機緣呀,真能千年萬年嗎,可以穿越時間空間嗎,能不能劃破壁壘呢?」
這麼多問題,何易山一個都回答不出來,只能搖頭從懷里掏出玉牌牌遞給程帛堯說︰「自個兒看,至于你問的,暫時還不知道,我和道林都不是有緣人,所以無法開啟。連著測了幾卦都說這就是機緣,我也只好信了,帶回來讓世永和靜山瞧瞧,他們倆才是應緣法的。」
怎麼有李崇安沒她呀,這是要讓李崇安活千年萬年,讓她活個一百年再穿回去,然後李崇安再想盡辦法與她來一場隔世追逐的橋段嗎?唔,網絡小說還真有這樣寫的,不過穿越大嬸兒啊,你要不要這麼不公平︰「崇安師兄和院長在後山,今兒院長解惑,多半人都在呢。先生還是再等等,中午的時候才能結束吶。」
「噢,我都忘了今兒初七。」道院每逢初二初七,十二十七,二十二二十七都有分派先生在後山給眾弟子答疑解惑。何易山干脆不走了,往程帛堯出來的院子里瞧一眼說︰「這是你和靜山的院兒,走,進去瞧瞧。道林,你也去听听,別跟著我了,不過堯堯你怎麼沒去。」
按說她也是弟子,也該到場的,不過她不是有個卦館麼,也算是立業了,自然可以去忙自己的︰「我不是有卦館麼,先生怎麼一回來連這個都忘了。」
「一時忘了,上午別去了下午再去,等崇安他們來了咱們一塊看看這機緣到底是個什麼樣兒。對了,你趕緊找人送信兒到宮里去給世永,讓他趕緊回道院一趟。你還得寫信給國師,世永出京,國師得在京城才行。你們信上說李易跟著國師出去了,李易不能回京,讓人去接應他。」何易山說完就率先進了院子。
程帛堯則趕緊去提筆寫信,寫完信找來寶琳讓她一一送到迎客堂,那里專門有人負責接送書信︰「先生,你有沒有推算過這機緣是什麼樣的?」
何易山搖頭說︰「算不出來。」
「那算了,等崇安師兄來了就知道了。」程帛堯說著又給何易山找了吃的喝的來,又問起何易山這幾個月在外邊怎麼找這機緣的。她倒沒想到,居然這麼輕省,李崇安還盼著再過幾年呢,誰能想到居然這麼快,這下更要手忙腳亂了。
待到快中午時,院長和李崇安才一齊到來,後邊還跟著徐道林和鄭進元。院長一進來就沖何易山伸手,連連道︰「給我瞿瞧,到底是什麼東西。」
每個看到玉牌的人都會有點怔,這就是大機緣,怎麼看都是塊普通的玉牌牌,質地雖好,卻不算極品,雖然溫暖柔潤卻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稀罕之物︰「果真是看不出來,靜山,你來試試看。」
「怎麼試,用符還是頌咒?」程帛堯問罷,心想應該不至于是滴血認主這麼天雷的方法。
但何易山一張嘴就是「滴血」兩個字兒。這讓程帛堯連連在心里驚呼︰噢,這也太狗血了,滴血認主這種橋段,好生爛大街啊!
「何先生,不是說是張師兄和李師兄兩人的機緣麼,張師兄機緣所佔還大一些,是否要等張師兄呢?」徐道林提出疑問。
「不必,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其實是何易山等不及了,這等了一路,就等這一刻了,總要先讓李崇安試試再說,橫豎放兩滴血,也不會多疼。
李崇安依言拿來銀針扎出幾滴血來抹在平安無事牌上,然後眾人齊齊看向玉牌,期待著接下來的變化。
但是一刻鐘過去,兩刻鐘過去……白玉平安牌還是一點動靜沒有,平安牌沒動靜,眾人也沒動靜,只是在心里嘆氣,至于李崇安……他也沒動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