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這一嚎,正是嚎到程帛堯決定捎帶上她一道去萬竹林才歇下來,李崇安本來不信的,現在也不得不信了,自家大閨女真的是李無涯那個妖孽一樣的家伙轉世投抬來的啊,小李郡往淚往心里流。有個六六之數的紅狐狸,他的人生就夠操心了,再搭上個祖師轉世,老天爺八成是看他日子過得太舒坦,給他挖了倆大坑。
萬竹林外,小蓁蓁烏溜溜的眼珠子就沒停止過動彈,她真是天生就知道該怎麼破陣,當然,人家是無涯祖師轉世嘛,總會帶著點兒異象。每一個法陣,小蓁蓁都會不由自主地望向破陣的方向,開始大家看著還覺得驚奇,到最後都見怪不怪了。
到高崗雷音陣前時,眾人才齊齊停下來看向小蓁蓁,小蓁蓁仿佛知道所有人都在等著她大顯神威似的,小表情嚴肅而執拗,那小模樣喲,就是大家伙兒都在緊張又迫切的當口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來,師兄趁手逗了逗在李崇安懷里的小蓁蓁說︰「蓁蓁,快告訴師伯,該往哪邊走。」
蓁蓁小姑娘不為所動,依舊是那副肅穆的表情,程帛堯忍不住想是不是太難了,難到祖師爺轉世之後自個兒都不知道怎麼破,對此,她只想送祖師爺倆字——活該︰「你們還是別指望蓁蓁,不如指望指望我吧,高崗雷音陣我以前擺過,雖然有水陣雲陣相疊加,但這個陣吧,向來是難者不會,會者不難。你們不要被那個雷字給唬弄了,其實重點在高崗,破雷陣就一個法子,從高處下手。」
「去山上看?」師兄自從遇到這夫妻倆後就滿腦門子的問號。
「這是祖師留下的陣法。這般重重疊加又不傷人困人,那就是預備好了哪一天讓道院的晚輩來取放在里邊的東西。那就代表祖師一定會留下提示,而高崗雷音陣就是出了名的提示陣,不過這個提示要從祖師的生平事跡來看。這個高字可以有很多種解釋,依著祖師的脾氣性子我看這個高是高興。」李無涯絕對是個很抽風的人,當然。這是在私底下,在外邊世人都可以作證那是怎麼樣一個品相完好的世外高人。
「高……高興?」師兄看了眼在她爹懷里神情肅穆的小姑娘,不由得眼角抽了幾下。
李崇安琢磨著道︰「祖師一生最高興的事似乎過二十歲生辰的那天?」
「為什麼?」
「那天太祖登基,祖師終于卸下一身雜務飄然離京,不久之後便有了雲涯道院。我讀祖師的筆記手札,祖師說起那一天總像是在說他一生最值得高興最值得紀念的一天。」李崇安說完也忍不住低頭看大閨女,大閨女還是那麼副操心家國天下事的小模樣兒。
雲涯道院,程帛堯忽然有了疑問︰「為什麼叫雲涯道院,而不是無涯道院?」
這個問題程帛堯早就有了。只是這個問題不重要,她也就一直沒想起來要問。
這時師兄開口了︰「太祖表字便是一個雲字,無涯是祖師的字,祖師的名是單字一個涯,想來是因為太祖才取了雲涯二字為道院貫名。」
真……真是一對兒好基友,程帛堯還真是現在才知道李無涯其實是李涯,李涯字無涯,嘿倒和李白字太白一個範兒了︰「如果是這樣。那這個陣就得從雲陣上來解,不管是不是。我們先試試去。」
結果就是李崇安猜錯了,那天不是無涯祖師最高興的一天,或者是程帛堯猜錯了,不是從這上邊來解釋,然後他們就列了一串可能的選項,又從里邊選出最可能的。最後三人一致通過︰「雲破水,水破雷,水陣和雲陣接駁又和高崗雷音陣相連的地方在哪里?」
「西側,一盞茶就到。」
西側種著幾桿紫竹,有三株已經腐朽。倒在地上一絲光澤也無,踩上去直發脆響,余下的兩桿紫竹一桿高大些,一桿低矮些。這兩桿紫竹,恰是水陣破雲陣的地方,兩桿紫竹附生著的一些小竹子則散散地一路綿延進了雷陣里︰「就是這了。」
她一說就是這了,眾人就要往里進,程帛堯趕緊攔住他們,沖李崇安懷里的蓁蓁小姑娘說︰「蓁蓁呀,來,看看是不是這里。」
蓁蓁不是很給面子,大家見她沒反應只能自己去試,幸好這里正對路。高崗雷音陣是小範圍法陣,約中仍一畝左右,其中怪石林立,碧竹叢生。這里邊仿佛是多年沒人進來過了,草都要比別處更高更深一些,走過一段路時,忽然見有一塊巨石攔路,師兄盯著看半天說︰「這是陣眼。」
「先不忙著破壞陣眼,先看看里邊什麼東西,再看看兄長在不在,等我們出去的時候再來決定不是不要把陣眼毀去。」程帛堯說話間,李崇安已經吩咐跟隨而來的侍衛四處去搜尋,看有沒有李崇業的蹤跡。
他們三個並著蓁蓁小姑娘都留在陣眼處,一旦有不對勁,他們就必需毀去陣眼,否則陣法一變,他們都出不去。高崗雷音陣一旦產生變化,就很有可能變成困陣,加上雲陣水陣相輔,就是李無涯自個兒來只怕都郵不去。
一畝地就那麼大點兒,侍衛們很快就搜尋完畢,李崇業是找到了,不過在婚迷中,看樣子至少得昏迷了兩三天。他身上有被蛇咬過的痕跡,李崇業長年在軍中,對蛇蟲鼠蟻咬的傷有些見識,腿上的傷口上有藥草沫子,雖然不是很對癥,但卻是這里能找到的最合適的藥草。
「崇安師兄,你擅長用藥,看看四周是不是有對癥的藥材,兄長肯定知道被蛇咬後不宜多走動,那麼兄長肯定就是在這里被咬傷的。」蛇出沒的地方就肯定有治蛇咬傷的藥材,和其他藥材進行配伍後就能把蛇毒給拔出來。
李崇安去找藥材,師兄便趁機會問同來的侍衛︰「你們有沒有看到什麼奇特的東西?」
「啊,對,有沒有什麼千年靈芝千年人參千年何首烏之類的靈藥,或者有沒有什麼看起來就很神奇的東西,噢,有沒有洞穴,有沒有前輩尸骨或看起來就很靈的靈獸。」按小說套路,程帛堯覺得自己想得相當正確。
侍衛們互相看看,然後搖頭︰「回郡王妃,不曾見過。」
待李崇安找來治蛇毒的藥給李崇業配好敷上後,程帛堯和師兄就跟他一塊猜測,這里到底藏著什麼。師兄想破頭都想不出來,最後,師兄從無涯祖師的本性出發說︰「你們看是不是祖師在跟咱們這些晚輩開玩笑?」
這事兒吧,李無涯抽風的時候還真干得出來,不過用這樣一樣雲水類陣法疊加高崗雷音陣來開玩笑,李無涯再抽風也抽風不到這個程度︰「我看不像,可能是方才他們沒注意看,他們是找兄長去的,當然不會注意這里有什麼稀奇玩意兒。我們再四處看看,好在這里才不過一畝地,找起來也不難。」
說話間三個人就各自散開,侍衛們則在這里看著陣眼,如果稍有不對,把那石頭移開就算是毀了陣眼。
程帛堯一路找,除了石頭就是竹子,什麼天材地寶都沒看見,人家楊玉綾給她的空間里好歹還有個滾滾不是,這里連滾滾都沒有︰「什麼破地方,除也石頭還有什……什麼?等等,石頭!好像出了高崗雷音陣就沒有這麼又大又硬的石頭了,外邊都是平地,也沒見有這麼大個兒石頭。」
這些石頭大的起碼得有三五米高,小的得得及膝,本著無涯祖師不會隨便亂圈地方的理念,程帛堯從懷里掏出挫指甲用的指甲挫來,用指甲挫一點點磨著皮。靈石美玉,天材地寶這樣的字眼兒不斷在她腦子里回來蕩去,不過挫半天兒也只看到石頭的白粉,什麼靈石美玉,純粹是夢做得太美了。
「師兄,這里的竹子比外邊的要小很多一桿呀,按說如果是祖師圈的,這些竹子比祖師種下的竹子要早很多年。長壽竹已經是長得最慢的竹子了,這竹子都這麼些年了還沒人高呢,倒是不細,典型的不個兒只長膘。」程帛堯踢了踢竹子,她長在南方,對竹子再熟不過。一踢就發現這竹子傳來的聲音不是那種清脆的,就算竹子是濕的,也該發出濕而潤的短促聲音,但她這一踢吧,發現是悶響,好似是里邊裝滿了東西似的。
她踢竹子的時候,李崇安和師兄都離她比較近,這一聲兩人都听得很清楚︰「竹子里邊有東西?」
程帛堯又蹲下來伸手敲了敲,耳朵貼得近听起來就更加明顯了︰「誰帶了刀,要鋒利一些的,砍一截來看看,要正好照著竹節砍,里邊听起來像是水狀的液體,現在不知道里邊是什麼,但值得祖師珍而重之的東西肯定很重要,不要浪費。」
侍衛們里自有帶了刀劍的,抽出來照準竹節一刀砍下去,竹子從根部往上第一節倒向一側,留在土里的那截兒在陽光下泛著幽幽水光。這水光竟帶著一圈兒紫色,在微風里被吹起瀅瀅光澤︰「蓁蓁,來,告訴師伯這是什麼東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