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瀾大陸最西方,綿延萬里的群山把魂瀾大陸與無盡虛空隔斷。在群山之間,並不太險惡的地方星羅棋布的點綴著成百上千個小村莊,無數的人生活在這片群山中。
白靈族居住的白靈鎮旁的山中平原上,鎮子不大,千八百戶人的樣子。鎮子和山林之間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地勢開闊。落日的余暉透過山林茂密的綠葉斑駁的灑下來,女敕綠的葉子上泛著一層璀璨的油光,充滿了蓬勃的生機。
夏末秋初,一場短暫的暴雨後,落雨的那片山林間氤氳的霧靄升起,雲蒸霞蔚,宛似人間仙境一般。
山林間一汪清澈的池塘點綴在斑駁的林間,從高處鳥瞰下去,就像是一大顆珍珠似的,閃亮奪目。
池水上霧靄更盛,一個妙曼的身影在霧靄中若隱若現,婀娜多姿,就算只是遠遠的看去,都仿佛聞到一股子少女身上特有的芳香。每每一動,撩撥池水,落在身上,仿佛撩動心弦,讓人怦然心動,難以自已。
隱約中可以看見黑色的長發濕漉漉的落在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膚上,粉面一點朱唇,神色之間欲語還休。嬌美處如粉色桃瓣,舉止中有幽蘭之姿。
靜悄悄的山林中「嘩啦嘩啦」的水聲像是珠玉落在玉盤上,叮咚清脆。
「蔡小仙,洗完了沒呢。」一個年輕人叼著一根草棍,坐在樹枝上,輕巧的像是一片樹葉,長在樹上似的。眼楮透過斑駁的樹冠,看向天空,像是在跟那正在池水中嬉戲玩耍的女孩子說話。奇怪的是空蕩蕩的天空似乎要比那女孩子更有吸引力一般,那年輕人根本沒有想轉頭看一看的意思。
霧靄後,池水中,沒有人說話,只听見水聲漸漸靠近岸邊。層層霧靄中人影雖然模糊不清,舉手投足之間充滿了一股青澀未熟的感性,腰肢間剛要扭動出驚心動魄的韻律,卻戛然而止。觀之並不覺得別扭,生澀中卻偏偏生出一種奇特的引誘的美。
忽然,「轟」的一聲巨響,一道黑乎乎的影子驟然在霧靄中出現。如此突兀,周圍的霧靄像是要被壓碎了一般,附近的樹都微微顫抖。
「嘔……」黑影趴在池水旁,干嘔著。
「吐啊吐的就習慣了。」那年輕人嘴角露出一絲弧度,明暗不定的光影中,顯得硬朗英俊。
「步離,你個混蛋!說好了要去打獵,怎麼就讓我洗澡!」黑影罵道。
「你不知道你身上那股子腥羶味兒已經很重了?昨天晚上我一開門,差點被燻出一個跟頭。」叫做步離的年輕人悠閑的說道。
「是嗎?嘔……」霧靄好像被那黑影震碎,漸漸散去。一只黑熊正趴在地上,拼命的干嘔著。也吐不出什麼東西,眼角因為劇烈的干嘔帶出點點淚水,看著可憐無比。
「別趴在地上裝死,那只雪狼也該到了,起來干活!」步離腰身用力,直接在樹枝上站起來,隨著樹枝上下動著,舉目眺望,說道。
血紅的夕陽下,兩道影子在密林中走出來。身影並不如何快,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一舉一動踏實無比,充滿了野性張揚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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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頭斜照把身影拉得極長,遠遠看去,是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和一只壯碩的熊從群山中走出來。熊身上背著一頭狼,右眼被長箭貫入,早已經死了。長箭已經被拔出,只剩下空蕩蕩黑洞洞的眼眶,帶著血污,淒厲而猙獰。看這架勢,應該是白靈族的獵人打獵歸來。箭術絕佳,一般老獵人都知道,山里的雪狼最是狡詐,別說極難遇到,就算是踫到了要想一箭射中眼楮,剝下整張雪狼皮,難度不亞于獨自一人在六階虎王利爪下逃生。
而想要得到一張完整的雪狼皮的方式,只有這一種辦法,一箭射中雪狼的眼楮,貫穿入腦,一擊斃命。
「步離,你今天不做紋刻了?」那只熊全身黑色,只有眼圈周圍是白色。背著幾百斤的雪狼,混若無物。黑熊走的有些悠閑,一邊走,一邊說著。
野獸變妖,能口吐人言?魂瀾大陸不是沒有這樣的強者獸族,不過那都是修煉千年的老妖,和那個叫做步離的年輕人身邊壯碩卻帶著一股子慵懶勁兒的熊搭不上半點邊。怎麼看,這頭熊都不像是修煉千年,能呼風喚雨的強悍的存在。
一人一熊,一個可以一箭射殺雪狼,一個不知修煉了多少年可以口吐人言,這樣的組合,透著一股讓人琢磨不透的新奇。
叫做步離的年輕人上身隨意搭了一件獸皮,一張碩大的牛角長弓挎在背上,古銅色的皮膚肆意張揚著年輕的活力。听到那頭熊說話,搖了搖頭,說道︰「不了,今天回去把這只狼皮弄下來,過一陣子就要入冬了,上一次去祠堂,那老家伙問我要的。」
「這麼多年了,你每天除了打獵就是做紋刻,累不累?要我說還不如咱們倆出去走走看看。你說你一個異鄉人,活的這麼累干什麼。」那頭熊不以為然的搖晃著肥碩的,一扭一扭的走著。
「不一樣,我答應……」步離有些含糊,好像猶豫了一下,旋即繼續說道︰「我答應了那女人要把他們兩個的靈牌安置在祖宗祠堂里。」
「叫媽。」那頭熊說道︰「怎麼說你這副皮囊也是人家孩子的,叫聲媽也虧不著你。那些年她對你也不錯,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習慣。」
「嗯。」步離點了點頭,像是認可了那頭熊的話。
一人一熊忽然沉默了下去,默默的趕著路。
步離的記憶已經模糊了,至少有一大片空白無法回想起來。當步離在十年前穿越到魂瀾大陸的時候,只記得自己在穿越前似乎是一個醫生,大片大片的記憶裂痕讓步離很是頭疼。幸好生性疏懶,步離並沒有糾結在這一點上。這幅身體當時是八歲,當步離十歲的時候,遇到了這頭叫做蔡小仙的黑熊。
蔡小仙也是一個穿越者,不過來的年代要比步離晚了很多,來到魂瀾大陸的日子也要比步離長了許多。據蔡小仙自己說自己是一個網路虛幻游戲的職業玩家,因為家里發生了變故,這才因為看見時空管理局關于「大空間時代」拓荒的宣傳,當了一名志願者。只要能活著回去,就能過上一段好日子。可惜,蔡小仙迷失在渺茫的時空中,來到魂瀾大陸,卻一不小心臉著了地,變成一頭熊。
八年前,步離的母親病亡。步離和蔡小仙靠著打獵為生,在這片山林里討生活。日子過的雖然艱辛,兩人吵吵鬧鬧,也算歡樂。
望山跑死馬,看著白靈鎮離綿延的群山並不遠,步離和蔡小仙走了好長一陣,才隱約能看見鎮子里裊裊的炊煙。
「你說說,咱倆這日子過的,回去了連口熱乎飯都沒有。看見別人家的炊煙,我就肚子疼。」蔡小仙嘟囔著,吃貨的人生中裊裊炊煙意味著合口的飯菜,可是那都是別人家的,跟步離和蔡小仙沒有半毛錢關系。
「小仙,要不你天天在家做飯,好不好。」步離側著頭,雖然像是詢問,但是不管步離還是蔡小仙都知道步離在調侃著什麼。
「你當我是年畫里走出來的媳婦?我記得我變身的那天,誰像是看見鬼似的跑的那叫一個快!」蔡小仙嘮叨著,「我跟你說,回家趕緊做飯,老子我餓了。你再這樣,晚上我就化形模上你的床。」
步離古銅色的肌膚上忽然泛起一層寒栗,擰著眉頭道︰「你要是敢,我就弄死你。」
想起第一次看見蔡小仙化形,變成裊裊婷婷一個美女的時候,步離就再也沒讓蔡小仙化過形。每每用弄死你來威脅著,倒也好用。
「別扯沒用的了,老子餓了。」蔡小仙道。
「昨晚剩的肉還在鍋里,你說你一頭熊,吃點生肉能死?還要吃熟的,還要挑剔滋味。」
「那也比你整天除了打獵就是在自己身上紋刻好多了,要不你下次弄個蠟筆小新的紋身在身上試試看,萬一能行呢?」蔡小仙調笑道。
步離沒有說話,濃黑的眉毛皺起來,緊緊鎖在一起,好像是在想著什麼難題。蔡小仙卻在不停的磨叨著︰「人都說好的時候苛責自己,難的時候放過自己。你可倒好,倒是知難而上,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你弄出什麼來。你說咱倆,一個穿越來變成熊,好不容易化形了卻變成一個女人。一個雖然是人,原來天賦異稟的小子被你這麼一奪舍,天賦變得亂七八糟的,一看就是爛泥糊不上牆。」
如果說自言自語是一種技能的話,這頭黑熊在穿越來的時候,一定把這個技能修煉到了頂級。步離正在想著什麼,蔡小仙說的話有沒有听到耳朵里都是兩可之間的事情。對步離的走神,蔡小仙早已經習慣了似的,好像根本就沒有想步離搭話,自顧自的繼續說道︰「要我說,你試試看修煉個什麼魔法、斗氣什麼的,明明刻在身上的紋刻第二天就會消失自愈,你還非死榆木腦袋一頭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