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骼之間相互摩擦的聲音步離能清晰的感覺到,嘎吱嘎吱的,深入腦海,不斷的回蕩。步離感覺很好,尖刀上滴落自己的獻血之後,妖樹身上的無數只眼楮看著自己的時候,再也沒有之前的種種情緒累積。精神力攻擊隨著尖刀的蘇醒,變得脆弱無比,根本不堪一擊。在尖刀散發出來的血色光芒之中,所有的眼楮都像是瞎了一樣,無法直視步離,釋放精神攻擊。
這時候,到底什麼才對妖樹有克制,步離自然心知肚明。
右手「斷金碎玉罡」暗金色的光芒綻放,手中長刀驟然拉長,隨後又縮短。步離和妖樹之間相距一丈,長刀幻化成長槍模樣,被步離甩出。幾乎沒有間距,步離握著長槍伸手就能刺中對面的妖樹。但步離還嫌不夠似地,扭腰後仰,旋即前沖。
「殺!」步離一聲斷喝!用盡全身力氣!
「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像是一朵盛開的花朵似地綻放,步離身後嗜金獸凝聚成實質,對著妖樹怒吼。
整根長槍直沒入柄,妖樹一陣晃動,無數葉子從妖樹樹冠上落下,像是到了秋季,蕭殺之氣大漲。
尖刀換到右手,已經到了分勝負,見生死的時候,步離血氣沖冠,額角靜脈怒張,仿佛剛剛從地獄之中走出來的凶悍惡魔一般。一聲斷喝,殺字還在回蕩,步離便徑直踏前一步,直面妖樹。
仿佛在步離面前的只是一個最普通的人一樣,根本不是直徑數十丈的大樹。抬手尖刀就刺向妖樹,步離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不到一尺的尖刀到底能不能刺穿妖樹的樹皮。仿佛只要尖刀扎下去,就可以了。
事實也是如此。尖刀刺破面前的空間,宛如在水底一樣。步離身前無數重的阻力被尖刀接連破去,一圈圈漣漪蕩漾而起,一層層幻象被破去。
時間、歲月,妖樹是用情緒來引動。而步離手中的尖刀,在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所謂的殺豬刀,則用的是純正的歲月。
歲月,就是一把殺豬的刀。
管你老的少的,管你男的女的,管你是人還是荒獸。還是妖樹,在殺豬刀的面前,都不過是一抔黃土,都不過是歲月流逝之中一點微不足道的波瀾。
所有的雜交變異體在步離刺出這一刀的瞬間在妖樹身下炸開。這時候,步離幾乎也是孤注一擲。如果說尖刀不能帶給妖樹致命的傷害的話,自己只有死路一條。所有的籌碼都扔了出去,要還是小氣的留點壓兜錢的話,步離都對不起這麼多年在西山中的艱苦歷練。
山搖地動,半空中忽然落下無數灰蒙蒙的粉塵。妖樹在生死關頭也迸發出自己最強大的力量。所有的頭顱都從樹冠上落下,不計生死的沖向步離。兩根蔓藤雙臂也根本不理會上戶風和張熙桐的攻擊,開始回援。白狐和閃電的作用下,在蔓藤回援的一剎那。直接斷了一根蔓藤。濃綠而又粘稠的液體噴灑出去,混雜著灰蒙蒙的灰塵,下了一場綠泥的雨。
化作春泥更護花。但此刻的綠泥已經無法保護妖樹。在尖刀的作用下,妖樹已經幾近崩潰。
更多的頭顱猙獰著咬向步離。大黑拼命的擋在步離身後,兩道幻象隨即被冰雹一般的頭顱撕碎。再一次的金蟬月兌殼。三道幻象又旋即就被撕碎,沒有一點作用,沒有一點效果。甚至大黑連給步離爭取尖刀破空刺向妖樹的一息的時間都做不到。
出現,隨即幻滅,大黑這時候也絕望了。
那家伙太他娘的強大,強大到根本無法戰勝。
尖刀前,妖樹的壓力在破碎。可是,步離手持尖刀刺出的速度卻很慢,最起碼不像是往日那樣,咫尺之間,眨眼便到。頂著無窮無盡的壓力,步離尖刀紋絲不動,周圍發生什麼,都無法讓步離分散一分注意力。只有對面那株妖樹,才是步離要注意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只有戰勝那株妖樹,才有可能離開這個空間,才能繼續走下去。
大黑也知道,步離正在竭盡全力的要把那株妖樹殺死。可周圍已經鋪天蓋地頭顱飛過來,剛剛用的金蟬月兌殼無法這麼短的時間內再用一次。何況就算是再用一次的話,也是眨眼的功夫就會被擊潰。大黑好想轉身就走,不管去哪,只要離這株妖樹遠一點就好。
揮舞著手中的大黑棒子,大黑像是長在地上了似地,一動不動。雙腿打著顫,像是打擺子似地,可即便是這樣,大黑依舊守在步離身後,一動不動。對抗著身體不由自主的想逃走的沖動,大黑的眼神也從猶豫彷徨蛻變成一種單純的堅持。
守護,守護在步離後背。
大黑瘋狂的吼叫著,綠油油的小眼楮里面透出了一股絕望的神色。的確就是絕望,大黑從來沒有過這麼絕望。即便是坐著杜天賜的樹葉飛在半空中,害怕到嘔吐,暈頭轉向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絕望。畢竟那時候能抱著步離的大腿,有步離輕聲的安慰。可現在,自己要守在步離的身後,不管是誰,想要傷害步離,就要從自己身上邁過去。
絕望之後,便是麻木。手中的大黑棒子似乎也沒有那麼沉了,大黑激發出渾身的潛力,每一塊肥肉都在抖動,好像是要甩出去幾滴肥油似地。一根大黑棒子讓大黑舞動的水潑不進,帶著綠色的煙霧揮舞著,死戰不退。
這一刻,大黑不再是步離的獵寵,而是步離的兄弟,步離的守護者。守著步離的後背,不管是誰,想要傷害步離,都要從大黑的身上邁過去!
瘋狂到沒有理智的吼叫聲已經嘶啞,大黑把所有的恐懼都吼了出去。剩下的,在大黑身體里的,出了麻木之外,還有一種情緒,那就是勇氣。
無數的頭顱飛出來,有的還沒有「長」成熟,下面拖著一截腸子似地東西。要是有個孩子拽著,就像放風箏一樣。越靠近大黑,頭顱越是密集。頭顱越是密集,下面拖拽的腸子便越是緊湊。大黑棒子揮舞帶的凜冽的風把頭顱吹在一起,下面的腸子攪了起來,亂亂糟糟的一片。相互掙扎,落了下去,在地面上使勁的蠕動著,想要靠近大黑,想要攻擊步離。就算是來不及了,這些頭顱也沒有放棄。
這時候,不管是步離一行人還是妖樹,都已經陷入一種瘋狂的狀態之中。或是生,或是死,就在這一彈指之中。
攻擊已經變得很立體,從頭頂到腳下,大黑揮舞著手中的大黑棒子再也難以顧全。
一個沖鋒,撞飛最遠處的一枚頭顱,或許還能活,可是大黑根本就沒有想這個可能。一枚頭顱張開腐爛的嘴,咬在大黑的腳上,雖然沒有了咬肌,雖然沒有了牙齒,可是頭顱的上下頜之間像是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剛剛接觸到大黑的腳,大黑就覺得一股子刺痛傳遍全身。
像是王水潑在大黑的腳面上似的,一股子綠色的煙霧升起來,大黑一聲慘叫,卻沒有扔掉手里的大黑棒子,抱著腳哀號,而是更加狠戾的把大黑棒子砸向地上的頭顱。
另外一只腿很快也受到了攻擊,原本人立而起的大黑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兩只眼楮通紅,好像滲出血水了似地。不再慘叫,而是惡狠狠的嘶吼著,困獸猶斗,被逼到了角落里面的大黑終于展現出山林之中王者的氣度。雖然狼狽無比,卻凶悍的回歸本色,不再是之前那只膽小猥瑣的黑熊。
大黑倒下了,下意識的揮舞著手中的大黑棒子,把自己能夠到的頭顱全都砸碎。絕望的看著半空中,幾個頭顱快速飛向步離的後背,肩膀,下一刻步離就要被咬中。
完蛋了……大黑的心沉了下去。自己沒能做到,根本無法做到。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能這樣。絕望的吼叫著,奮力伸長手臂,想要打落那些飛在空中的頭顱,卻怎麼都夠不到。唯一的後果就是身上被更多的頭顱咬中。
步離,我先走了……大黑恍惚之中平靜的想到。原來死亡能這麼安靜,不像是想象中的那麼不能接受嘛。也不知道死去之後,去的地方有沒有一堆一堆的母熊。
死,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可是,真的是有些遺憾啊。
大黑在瀕死的瞬間胡思亂想著,一道亮光差點閃瞎了大黑的狗眼,把大黑從瀕死之前的幻境之中拉了回來。
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劈中距離步離最近的飛翔的頭顱。隨後閃電接連不斷,好像是從虛空之中出現一樣,毫不間斷,一道道並不如何粗壯的白光劃破灰色的空間,從天而降,守護在步離周圍。
有了一線生機,大黑頓時感覺渾身都疼得厲害,一邊慘叫著,一邊用大黑棒子掃落掛在身上的頭顱。有的腸子還纏在大黑的身上,大黑也顧不上那麼多事情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