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敷上了藥,感覺好了許多。張熙桐帶的傷藥,自然是魂瀾大陸第一等的傷藥,雖然說不上活死人醫白骨,但做到妙手回春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一陣清涼後,大黑身上無數傷口已經開始有了愈合的跡象。大黑心里也是有些慶幸,步離說要常洗澡的事兒,倒不一定對。要不是一身老泥,自己這傷估計要重上三分。可是隱身潛行的氣味的問題又很難解決,還真是難辦。
湊到步離身邊,大黑齜牙咧嘴的覺得渾身疼得厲害。但行走之間已經沒了大問題,剩下的就是等待傷口愈合就好。一次大戰,最後只有傷,沒有死,倒也算是幸運。
雲閣的傷勢要比大黑重了許多。一則是大黑石被降頭術的頭顱咬中,還只有一瞬間,隨後老槐樹就全力的應付步離去了,哪有時間,哪有力氣去對付大黑?而雲閣卻不一樣,那時候老槐樹正是鼎盛時候,至少有三四成的精力放在雲閣身上。二則是雲閣和大黑的體質也不一樣,就算雲閣已經是六七階的紋刻強者,但肉身的強橫程度要比大黑這種荒獸差了許多,更不要說大黑身上的那一層層的老泥帶來的附加防御力。
被蔓藤纏繞,甩出去,要不是上戶風竭盡全力的施救,雲閣早已經死了幾個來回。現在就算是還沒死,一條命也去了一半。
「誰會療傷?」步離問道,心里那叫一個慚愧。自己怎麼說也是一個外科醫師,那麼多年救死扶傷的經驗,什麼重癥患者沒有救過?別人穿越。那叫一個風生水起,什麼都不會都可以折騰起三丈大浪。可是自己呢?看著一個傷者卻束手無策。這是怎麼個說法?
「我來看看吧。」張熙桐輕聲說道。上戶風一身橫練的功夫,原本受傷便不是經常的事兒。倒是準備了點傷藥,但那都是祖荒神教的不傳之秘,用在雲閣身上,有些可惜。見張熙桐說了,上戶風便沒有多說什麼,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
張熙桐來到雲閣身旁,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剛才封印雲閣五官六識的「肥皂泡」已經消失,雲閣轉醒,就是神智還不清楚。迷茫的看著周圍,不知身在何處。
「咱們是都死了嗎?」雲閣小聲的問道。剛剛醒過來,雲閣也有些恍惚,生死不知。
「沒死。」張熙桐道,「我看看你的傷口,你別動。」
雲閣听見張熙桐的聲音,這才完全醒過來,強自轉頭,看了看四周。見步離和上戶風站在一邊,似乎就自己受了很重的傷,心情有些怪異。不過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張熙桐簡單的查看了一下。道︰「內髒有出血,這是我們天道宗的‘小逆天丸’,合著你們雲海殿的‘海靈補天丹’服用。傷勢沒什麼大礙。」
自己的傷,雲閣還是知道的。听張熙桐這麼一說。更是確信。「小逆天丸」是天道宗極為珍貴的傷藥,張熙桐隨口說出來。不帶一點含糊的,心里也有些感動,喃喃的說道︰「多謝張少主。」
張熙桐面無表情的取出「小逆天丸」,交給雲閣,雲閣也不多客氣,療傷是生死大事,延誤了傷情,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至于欠了張熙桐的人情,在自己的傷勢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用清水把「小逆天丸」和「海靈補天丹」服下,雲閣這才松了一口氣。藥力發作的很快,隨著兩枚匯聚天材地寶的丹藥落在月復中,雲閣感到一股暖流在經脈之中流動,修補著全身的傷處。
「好好養傷吧。」步離見雲閣臉上泛起一層潤滑的光澤,知道藥效已經發動,雲閣原本就是紋刻強者,有魂瀾大陸最頂尖的傷藥治療,必然沒有大礙,便淡淡的說道。
雲閣心生奇怪,自己當時以為步離等人難逃一劫,危難之中施展紋刻之力翱翔在半空中,看著步離即將被灰色巨鼠淹沒,沒有出手相助。步離非但沒有和自己計較,反而讓上戶風把自己救下來。上戶風在步離面前,根本沒有一點祖荒神教少主的架子,幾乎都是言听計從。這事兒怎麼看著怎麼帶著一種奇怪的味道。
如果說祖荒神教的老祖母是因為和天道宗一樣的關系看好了步離的未來,提早下了賭注,甚至不惜血本的把自家少主都壓在上面的話,還有情可原。這些魂瀾大陸的大人物哪個在意兒女情長?
但是上戶風和張熙桐表現出來的種種舉動,完全不是雲閣想象之中的那種刻意的、淡淡的拉近和步離之間的關系的那種表現。
張熙桐總是看著步離,要不是早就知道張熙桐這個天道宗少主的名號,知道必定是張熙桐不假,雲閣都會以為是哪家的少女懷春,看見步離之後春意難耐。這般花痴模樣,哪里有魂瀾大陸傳說之中天道宗那個睿智到明見萬里的張少主的風采。而上戶風,竟然在步離面前像是伴當一樣小意,這是怎麼個道理?
雲閣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中間的各種復雜關系,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封印了雲閣五官六識,讓雲閣錯過了很多東西。雲閣不懂,張熙桐和上戶風不管于公于私都不會跟雲閣解釋什麼。張熙桐不計前嫌,拿出天道宗的療傷聖藥,已經算是雲閣承了天道宗一份人情。
奇怪……雲閣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步離究竟是什麼意思。見步離站起身,帶著大黑轉身奔著老槐樹枯槁的樹干走去,看那意思是要休養生息,根本沒有想和自己說什麼的意思,連忙說道︰「步少,請留步。」
「嗯?」步離嗯了一聲,尾音拉的很長,像是不解雲閣還有什麼要和自己說似地。大黑心中偷笑,步離這家伙每次心中不悅的時候,都是這般嘴臉,自己這麼多年看也看的習慣了。這是他娘的甩臉子給雲閣看呢。
「剛剛……」說到這里,雲閣大汗,有什麼好說的?臨陣月兌逃,不顧同伴的安危,自行先走了?不管在什麼宗門里面,這都是三刀六洞的大罪,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
步離擺了擺手,看上去像是毫不在意的說道︰「人之常情,沒什麼。」
雲閣一愣,步離怎麼這麼好說話?在「三戰」的糾紛時,見步離面對血邪宗三公子,毫不留情,抄著自己那只獵寵直接把血邪宗三公子打成肉餡。這種睚眥必報的心性,怎麼對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無動于衷呢?
「多謝步少……」雲閣沒說完,便听到步離繼續說道︰「你也好好歇歇吧,從此你我橋歸橋,路歸路。雲少主要是有心繼續走,那就有請了。要是不想走,退回去,我步離也不攔著。」
雲閣一听,心里騰起一股子急火。且不說張熙桐和上戶風的態度如何,如果能出了滄瀾學院,雲海殿也不怕那兩大宗門。可剛才那種情況自己也看見了,樹妖並沒有對自己全力出手,自己便已經受了重傷。步離一行人是怎麼戰勝樹妖的,自己並不知情。前途未卜,難不成真要在滄瀾學院住一生一世?
雖然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生,可雲閣總是覺得自己似乎要錯過什麼。
「步少,之前的事情是雲某不對,還請步少寬……」雲閣又是說了一半,步離便已經不耐煩的隨意擺了擺手,好像是要攆走一只蒼蠅似地。步離並沒有轉身,只是側頭,斜睨雲閣,冷言道︰「雲少主言重了,步離愧不敢當。」
說完,步離扭頭便繼續走去,竟然連雲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心情听完。雲閣愣在原地,這一生一世,什麼時候踫到過這樣的釘子?!身為雲海殿的少主,那個人不是對自己禮遇有加?就算是東海上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散修看見自己,要是不想打交道都客客氣氣的聊幾句然後走人。像是步離這種又臭又硬的脾氣,雲閣當真沒有見過。
從小就準備接掌雲海殿,人與人,宗門與宗門之間的種種鬼魅伎倆雲閣知之甚詳。而且雲閣從小自命氣度非凡,胸襟博大,能容常人所不能容,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在雲海殿接二連三的踫了釘子之後,還是能和步離和顏悅色的說話,並沒有一絲敵意流露。
但……但是這時候,步離擺出了一副壓根就不願意搭理自己的架勢,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被步離打斷了兩次,難不成西山遺族都是這個德行?!這也太過于蠻狠霸道了吧。
雲閣哪里知道步離的想法。這些個大少爺,少主之流從小想事情便很少從別人的角度去想,去做。在雲閣看來,只是那一刻自己選擇了一個明哲保身的辦法而已,既沒有在步離的身後捅刀子,又沒有做其他太過分的事情。
雲閣心中更大的委屈則是,要不是自己一心相助,自己也不會受到這麼重的傷。步離這人怎麼會這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