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我告訴他,故意低頭看我們之間的距離,那里真的只是空氣。或者我明白他問什麼,又或者我知道他並沒有認錯人。
有些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並不是簡單幾個字就頂概定的,跟他認識這麼多年,很難說其中沒有一點別的什麼。可這是我的底線,除了不會跟身邊的人隨意發生點什麼之外,就是足夠認真的人,絕不是我的選擇。
就像他和齊晟的問題,始終是他太過認真。我始終相信,這種認真只會讓人覺得疲憊。
「那于瀟呢,你們之間有什麼?」
于瀟?他,應該是個列外,我們之間有太多,可這絕對不是空氣。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不該是屬于我們之間的對話。
他依舊站在我面前發抖,也不清楚他到底是病了還是怎麼,不過我沒有打算回答他什麼。
「好了,別亂想,睡一會就什麼都好了。」我拿過一邊的干浴巾蓋在他的身上,這種話也只能騙騙小孩子,而這種話說出來也不用付任何責任。
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只是抓著浴巾的骨節用力到顫抖蒼白,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原本的顏色,只是覺得自己不該來,也不該繼續留在這里。
「為什麼不是我?」他徒然提高聲音,听上去那麼撕心裂肺,事實上他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被身後的水流聲淹沒,「蘇晨,你確定從沒有過什麼嗎?」
他扯著我的衣領問,看上去那麼絕望,又期望我能給他什麼,「他對你不好嗎?」而我只能這麼問,我不能回答他有或沒有,因為那些都是太過遙遠的過去式,模糊到一時半刻都想不起。
那些記憶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的飄忽,甚至于像是一場短暫的夢境。
我听見他不屑的低笑,聳動的肩膀,他突然手舞足蹈起來,不能說不怪異,可又再正常不過,他說起話來的時候肢體語言總是那麼豐富,「好或不好又怎麼樣?你覺得我愛他嗎?」他瞪著眼楮問我,他的眼楮很大,現在,卻像是要用力瞪到凸出來一樣。
「愛。」
「不用想就回答我?」他提高聲音質疑這個回答,「又或者你就是習慣性的敷衍跟說謊!」
「就算是又怎麼樣?」我受夠了他瘋瘋癲癲的狀態,也不喜歡任何人的詰問,就算他是我的朋友。
他轉過頭,重新走到了花灑下,持續剛剛走進來時的動作,一模一樣,我甚至覺得他抖動的頻率都是一樣的,「蘇晨,你覺得過去的我們還在嗎?」他重新把臉埋在手臂里,「哪怕是一年前的,你,我,還有他們變了不是嗎?我們都變了。」
「我知道。」可這有什麼不對?人應該一成不變嗎?總是要隨著環境變化的不是嗎?
好像沒有必要留下跟他廢話了,這人應該被送到精神病院。「你信誰?蘇晨!你現在相信誰?」
我的語氣太過迫切,好像急于證明什麼一樣,我轉過頭看他,他也透過水霧和蒸汽看著我,「都信。」我告訴他,事實上,我誰都他媽的不信。
我能感覺到,于瀟有什麼事在對我說謊,如果齊晟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愛許純,就不會搞出這幅樣子,至于在我身後的人,我要有多大的本錢,才會相信一個瘋子,一個癮君子的話?媽的,老子誰都不信。
「為什麼吸毒?」也是為了印證,這些謊話都是誰的延續。
他低笑起來,把半張臉埋在手臂里,只剩下一雙空洞的眼楮死死的盯著我,「湊巧而已。」他說的太不在意,也因為太不在意,眼楮里的惡毒和嘲諷才會那麼明顯。
帶上門的時候,呼吸一滯,齊晟竟然站在門外,又或者只是走進來,沒有辦法確定。
他微微點了一下頭,臉色凝重,不像是听見什麼的樣子,「趕緊去看看他吧。」我也裝作依舊還是那副友好的樣子,事實上在看見他的背影時我就確定,他听見了剛才全部的話。
他的左手握著一盒香煙,那盒香煙因為他太過用力而在手心里褶皺,我也有一種拗口的預感,他知道我清楚他听見了。
在走過樓梯拐角的時候,我忍不住退了回去,那一缸死掉的金魚好像瞪著永遠不會閉上的眼不停的看我,那種沉悶感讓心里非常不舒服。
像是有什麼被困在一個地方永遠都不能離開一樣,這些又讓我在一瞬間想到了楊溢,終于離開這里的他是不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而這種已經不再經常出現的厭倦感,對這所有一切的厭倦感像是一座山一樣壓在頭頂。
這種情緒險些讓我失控,我想也不想的打碎了魚缸,看著那一缸死掉的金魚隨著不再清澈的水一起落在地上,那種腥味也讓我加快了離開這里的腳步。
身後浴缸碎掉的聲音好像不斷的被重置,無休無止的重復。
出了單行之後,我約了程朗,在公寓附近的一家飯店。
等我到了那里的時候,程朗已經坐在那吃了起來,一點吃相都沒有,跟個流氓沒什麼兩樣,是了,他就是個流氓。
「才來?」他抬了一下眼皮,放下了筷子,「這是我的早飯,剛起。」他解釋了一句,估計是我臉上的表情不太友好,「怎麼了?心情不好?」
「沒有。」我笑了笑。
「這麼一大早找我什麼事?那天你說的事兒?」他一拍大腿,自顧自的說,「放心,辦著呢,那小妞估計都要瘋了,她那個妹妹,我親自玩過,不怎麼樣。」他說,嘿嘿的笑了兩聲,「怎麼說也是雞,還能干出天鵝味不成。」
「那天你說許純手里的貨是從你這」我不知道怎麼說,還好程朗的理解能力沒有退步。
他揚起眉毛看上去有些滑稽,「是啊,從我這過的。」
「我只是奇怪,你們向來都不太對盤。」
「這句話你倒是沒說錯,我怎麼看他都不順眼,就像他看我也不順眼一樣。」他翹著腳一副大爺的樣子,「要不是于瀟,我就算不掙這份錢,也不想給他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