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不懂,巧合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是它促合了很多好事,又或者它讓太多人的人生留有遺憾。
解釋又是什麼?有多少人會相信,或者早已經不信了,只不過等這個巧合說出最後的再見而已。
那天我打電話告訴他要見他一面,甚至像還小的時候一樣,對這件事抱有太多的期待。我才明白,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而現在我發現自己是愛他的,很愛。
我不知道另一個人會過來找我,可笑的是我甚至記不清他的名字,只是好像跟他上過床,僅此而已。
這應該是一個惡俗的故事,齊昇推開門看見我們,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他笑的很輕松,甚至沒有半點的憤怒。
他的眉眼我已經那麼熟悉,就算不去看,不去觸踫,也能在心底輕易的勾勒他的輪廓,「這就是你找我來的原因?」他說,臉上寫滿了無所謂,他頜首,「我懂了許純,我懂。」
我應該追出去的,然後解釋清楚,可他的眼楮里好像沒有半點留戀,就像他曾經說的,‘直到’不再留戀了,就散了。
他說的應該是現在吧。
突然覺得害怕的像是要死掉了,如果他就這樣離開,我是不是真的就一無所有了。
腦袋里空空的,我想自己蠢透了,總是堅持不該堅持的,卻相信現在是早已注定的。可我真的覺得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更改,我們只能跟著所謂的安排一步一步的走到最後。
電視里不斷播放著十幾年前的老歌,就連這些都沒讓我想起什麼,腦子里只是受到它的影響似得,不斷的跟著重復那些歌詞,沒有任何意義。
我听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凌晨了,會是誰呢。我轉過頭,卻在一瞬間覺得眼眶酸痛,齊昇走了進來,帶著夜宵站在我面前。
「餓了吧。」他說,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他始終記得,而我也沒有辦法忘記,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呢,太久了。
他沒再說話,徑自走到廚房,他的背影很高大,甚至讓我想起了曾經我也依賴過他,希望他能幫我做出許多的決定。
我想對他說回來吧,可他只是低著頭不斷的幫我夾菜,好像根本不希望我開口。我希望他能給我一點勇氣,哪怕什麼都不說,只是一個眼神,一個還會在乎、留戀的眼神。
「齊昇!」我叫他的名字,他好像是刻意回避似得,轉過頭沉默著點燃了香煙。那麼想去觸模他的臉,剛毅的輪廓,還有那雙總是漫不經心的眼,「剛才的事你听我解釋好嗎?那是一個誤會!」
別傻了許純,什麼自尊、面子,那玩意太可笑了。
「你想說什麼?」他終于抬起頭來看我,那種漫不經心下藏起的漠然讓我不敢說話,可我還是鼓起勇氣,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我們現在什麼都沒有剛才,那只是一個誤會,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會這個時候過來找我,我想見你是想說」
「誤會?」他嗤笑,「我們之間始終只有誤會,但是這誤會太深了,永遠也沒辦法解開。」
他為什麼不相信?我已經低聲下氣的求他,為什麼還是不肯相信?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把桌面上的東西全部丟在地面上,「因為誰?蘇晨嗎?我可以」
「不是因為他!許純你從來都不懂,不因為任何人!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愛我!」他不停的喘氣,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我們會繼續曾經上演過的,爭吵,打架,轉身離開。
而他突然蹲在地上,把散落在地面上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撿起來,「別吵了,我累了。」他說,不斷的整理,我看見他的手指被破碎的玻璃片割傷,流出鮮紅的血液,他依舊繼續這麼做,「你看,我只是想在最後分手的時候留下點好的回憶,你為什麼非要搞成這樣呢?」
他一聲不響的收拾好所有東西,不理會我的哭泣,祈求,「分了吧許純,別再見面了。」他說,背對著我打開了房門,「戒了吧,以後我不會在你身邊,自己注意些。」
他這麼說的時候甚至給了我一點希望,他還是關心我的,可他的背影那麼決絕,沒留下一點余地。
「你會後悔!齊昇我會讓你後悔!」我只是想留住他,不擇手段的,他的身影就停在那里,我看見他握著的手不斷收緊,干脆死死的從背後抱住他,「別走,別留下我一個人。」
他站在那里很久都沒有動,我那麼想看看他的神情,但他卻始終沒有轉過身。「這不是我第一次會後悔的事,也不是唯一的一個。」他那麼輕易的甩開了我的手,是他太絕情堅定,還是我已經開始猶豫呢。
我不知道,只是他就這麼離開了,空氣中還彌漫著他的味道,而我不能阻止這種味道消散,最後無影無蹤。
他說得對,以後不會再有人陪著我了。
其實吸毒的事情怨不到于瀟,早在一個月前,我就對它沒有任何的抵抗力,這也是我確定很多人都需要的原因。
什麼煩惱都沒有了,那種白色的粉面讓我根本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在那一段時間里,我整個人都處于一種麻木而空洞的狀態,甚至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在吸毒後,意識更不是很清醒,或許我給齊昇打了一通電話,是另一個男人接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去找他,只是模模糊糊的想,找到他,然後讓他回來。
他在另一家gay吧,跟其他的男人談笑風生。我打了他,而他就坐在那任由我這麼做,像那天一樣淡漠,他在告訴我︰他不會後悔,永遠都不會。
我當時覺得自己真的想殺了他,甚至拿起酒瓶就往他的頭上砸,我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好像是跟他一起的那個男人跟我動了手。
我不確定,只是覺得很疼,卻又很痛快,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喚醒自己的感官一樣。
後來是齊昇送我去了醫院,那天蘇晨來過,那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但我不確定是不是跟齊昇的最後一次。
鏡子里的人那麼陌生,就怎麼亂七八糟的活著,還活著干嗎?我為那一瞬間的想法覺得害怕,當然要活著,不然就真的什麼都不剩了。
但我要把單行還給蘇晨,然後離開這,是不是這樣他就會想念我?
在離開前我做了一個夢,齊昇坐在我家的沙發上,這次換我拎著行李箱站在門口,「你要走了,真好,不用記得你了。」他這麼說的時候始終背對著我,讓人訝然的是短短的幾天時間,就連他的神情我都記不得了。
那他呢,是不是也忘得一干二淨了?
心里好像有一個永遠不能被填補的洞,空落落的難受。我不想讓他就這麼忘記我,就算我們會分開。
這算什麼?最後的一點掙扎嗎?
那天我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堆白色的粉末里,我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想到一個好辦法,如果我死掉了,他是不是會永遠記得我?
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哪里來的勇氣會這麼做,那就像是一道突然擺在面前的選擇題,腦子是混沌的只有一個答案。
我希望他看著我離開,這樣他就一定記得我。
當鋒利的刀片割過皮膚的表皮我甚至都察覺不到疼痛,熱水的蘊氣在狹小的空間來來回回的漂浮,真像是一個夢。
突然覺得害怕,不是痛的要死,而是害怕的死掉了,只有我自己的感覺真的太可怕。我後悔了,腦子里想到很多的人,多到數不清,還有那麼多未完之事。
我想月兌離這種困境,想要活著,可卻沒有力氣離開。第一通電話我還是選擇打給蘇晨,我明白,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只是想告訴他,我們真的只是朋友了,但我希望他能過的很好,也希望于瀟也是。
可無論我怎麼做,電話里始終只是忙音,就連祝福都沒有時間說出口,就像曾經的很多次一樣,他沒有理會。
其實我不恨他,只是覺得自己放手了。
可還有什麼牽掛,是自己最在意的,這應該我這輩子最後的一通電話了,我選擇打給齊昇,除了他還有誰呢,「你在哪?」就算躺在熱水里,身體也是冰冷的。
他不說話,卻也沒有掛斷電話,電流聲傳進腦子里,一片茫然,我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唇,好久才說出一句話,「如果我死,你還會忘了我嗎?」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他,我最愛的是他,只是自己沒有早點發現而已,如果我死,就忘了我吧。
而我,只不過想要找到一個結束這一切的機會。
他為什麼要開口呢,不留給我一點幻想,「不管怎麼做,就算你死,我也會忘了你。」這就是他的回答,甚至讓我那麼恨他。
「不會齊昇,你忘不掉我的,比如說我快要死了,而你卻視而不見。」這些話說出口的時候是那麼的憤怒和悲哀,而我沒有多余的力氣來表達這種情緒,我甚至沒有辦法讓他相信自己真的要死了。但我始終那麼懦弱,我听見自己微弱的氣息,「你會來嗎?」
只是希望再看他一眼而已,這次回答我的是忙音,他掛斷了這通電話。我怕的要死掉了,再次打通了蘇晨的電話,我只是希望在自己死前那麼一刻听見誰的聲音,好讓自己別死得那麼孤獨,別到臨死還恨他們。
我說謊了,其實我恨他們每一個人,也那麼恨我自己,這是我給自己的結局,也是他們給的漠然的答案。
手指沒有力氣了,連電話都抓不住,它掉在地面上,我好像听見了聲音,模模糊糊的,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水是紅色的,很好看。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是真的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只是腦子里閃過好多的東西,小時候的笑聲,記憶中最撕心裂肺的那聲哭泣。
「許小純,你總是那麼認真干什麼?」
「許純,其實你根本就不愛我。」
「到我不會在乎的時候,就散了吧。」齊昇的話不停的在腦子里回響擴撒,我覺得自己好像站在這個世界的外面,作為一個‘外人’走過那些曾經經歷過的。
我就站在那些回憶的外面,清楚的記得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可無力更改。我推開面前的門走了進去,是我跟齊昇。
他安靜的坐在那,餐桌上擺著我愛吃的東西。
對了,他一定在等我,我趕緊坐在他的面前,可他突然消失了,憑空消失在我的世界。那是最後的記憶,然後就是漆黑一片,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最後的一點時間好像能感覺到什麼,有人在叫我,可什麼都听不清,是錯覺吧,沒有人會來。
而他們,永遠沒有辦法忘記我。他們會記得在今天都做了什麼,殘忍的選擇視而不見,或者干脆沒有理會。
這就是結局了吧。
也好。
許純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