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話的語氣倒是畢恭畢敬的，態度也還行，可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太好，雖然一臉的不卑不亢，但林霆看著就是很不爽，從骨子里透出來的藐視勁這麼強烈，真不愧是杜老爺子一手培養出來的好管家。
側身把人請到屋里，又忙不迭的跑到臥室去換衣服，對著鏡子看自己一身yin、蕩的行頭，再想想剛才那個杜漣掩不住的嫌棄眼神，林霆忽然覺得胃在抽搐。
簡單的把自己收拾好，再出去時人家杜管家已經不在客廳了，林霆有點奇怪，這麼一會功夫也不願意等著？周圍靜悄悄的沒有多余的聲響，看樣子人應該是不在了。
林霆嘆口氣，雖然覺得這樣的確是挺沒禮貌的，但走了也好，省得自己提心吊膽的跟著應付，伸了個懶腰打算到廚房弄點吃的，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林霆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身上一陣熱氣襲來，燙得他當場就嚎叫出聲:「我擦！燙死我了！什麼玩意啊這是！」
「林少爺，您沒事吧！」跟林霆撞到一起的人正是他以為早就離開的杜漣，看著他疼得不停的撕扯身上的衣服，杜漣皺了眉頭，忙放下手里的東西快步走進了浴室。
出來時手上拿著一塊被涼水浸透的毛巾，走到林霆身邊一把扯開他的襯衫，胸口那上果然已經紅成一片了，不過還好並沒有起泡，冰涼的毛巾敷到上面時林霆這才稍微緩解了一下，捂著自己的胸口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堪比林妹妹的孱弱樣子。
「杜管家，你他媽干什麼了，搞這麼燙的水是要干嘛？！」
「我在泡茶。」杜漣冷靜的回答他，這期間又給林霆換了塊涼毛巾。
「泡茶？！」林霆皺緊了眉頭，嗓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八度:「家里又不是沒有喝的東西，泡茶做什麼？」
再說，他也從來沒見過杜涼有在家里備什麼茶啊，平時不是咖啡就是酒，兩個大男人住在一起，誰會想起來去煮茶做這麼麻煩的事情。
「林少爺平時不喝茶？」杜漣開口問他。
「不喝！」林霆心情還是很不爽，胸口火辣辣的疼著，干脆直接拿著冰塊放在上面敷著。
「那……」杜漣有些猶豫，一直板著的嚴肅臉孔也難得出現了些不自然的神情:「可是少爺他，一直都很喜歡茶的。」
「少爺？」林霆回頭看著他:「你說的是杜涼？」
「……是。」
「他怎麼可能會喝。」開玩笑，那家伙嗜咖啡如命，怎麼可能會喜歡這種麻煩的東西，至少自己跟他在一起這麼久，是從來沒見過他捧著杯子慢慢品茶的樣子，真是想想就覺得恐怖。
「……是嗎？」杜漣垂下眼楮，也不再多說什麼。
有了這麼一個小插曲兩人再處起來倒也不算尷尬，杜漣這人看著挺冷淡，做起事來還是很認真而且有耐心的。
其實說是上課，不過就是端著架子給他說些公共場合該注意的禮儀，杜漣是杜老爺子「御用」司機的獨生子，從小跟杜涼一起長大，也算是陪讀玩伴一類的。
八歲的時候就和杜涼一起出了國，在美國待了快有十年，直到杜涼突然想回國發展，靠他老爸的關系進了所還算順眼的大學，再之後就遇到了林霆，說起來也算是緣分。
聊天的過程中林霆發現這人對杜涼的了解竟然比他還要多很多，雖然知道這和兩人一起長大還有多年來的相處有很大關系，但想了想還是覺得心里很不好受。
事實證明，男人的友誼一向都是在飯桌上打下來的，中午的時候是杜漣下廚準備的午飯，手藝很好，比他吃過的很多高級廚子還要好很多，一頓飯下來，林霆明顯感覺到他們倆之間的氣氛比一開始要融洽了很多。
林霆不想听他講禮儀，但又不能耗著不讓人家說話，想來想去他們之間除了杜涼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共同話題，于是就只好硬著頭皮把話頭都扯到了杜少爺身上。
好在杜漣也是個知趣的人，而且對自己的少爺也實在是很忠心耿耿，一提到杜涼，整個人都變得溫柔了起來，笑眯眯的滿眼寵溺，嘴角也勾起柔和的弧度。
回頭想想他一開始滿臉嚴肅活像是別人欠了他八百萬的苦逼表情，林霆抖了抖身體，掉了滿地的雞皮疙瘩，他媽的不要告訴他這小管家是對杜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如果真是這樣回頭他一定要抽了小杜少爺的筋！
最後不知道怎麼就聊到了彈鋼琴的事，說起樓上琴房的事時，林霆明顯感覺到杜漣的神色有了些變化，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又有點莫名的嫉妒的感覺。
「咳。」林霆干咳了一下，揮揮手打斷他的沉思:「杜管家？你怎麼了？」
「林少爺。」杜漣卻又忽然正襟危坐了起來，雙手扶在膝蓋上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少爺他，跟你在一起彈過鋼琴？」
「對啊，彈過，出差前還剛陪我練了一晚上。」林霆如實回答，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間這個反應。
「是嗎。」杜漣有點失神，垂下眼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杜管家，你怎麼了？」
「沒什麼。」杜漣無力的笑笑:「就是有點吃驚罷了，在我的印象中，少爺他畢竟也快有十年沒踫過琴了。」
「十年？」林霆皺了眉頭，看樣子這中間還有一些小故事的樣子:「為什麼？發生過什麼事嗎？」
「……嗯。」杜漣搖搖頭:「其實也沒什麼，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說來也沒什麼意義，不管怎樣，只要少爺他自己開心就行。」
「哼？」林霆轉轉眼楮，不自在的撓了撓還有點發疼的胸口:「杜管家你，看起來好像很在意杜涼的事。」
再怎麼說也不過就是個管家而已，這個表現，是不是有點在意的太過度了？
「有嗎？」杜漣看他一眼，又恢復了一開始不卑不亢的態度:「身為管家，我想這是我的職責，不過現在少爺已經長大了，恐怕也不想看見我再跟在他後面這麼嗦了。」
說到最後竟然還有點委屈的意思，林霆抽了抽嘴角，這個家伙，明明就是和他們差不多的年紀，老是把自己繃成這麼一副樣子到底累不累？
聊了這麼半天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杜漣站起身，非常恭敬的彎腰告辭:「林少爺，非常感謝您的配合，今天的教習成果我會如實告訴老爺的。」
「咳，成，那我就不送了。」林霆有點汗顏，成果什麼的，他今天到底學了些什麼還真是有點不知所謂。
把人送走後林霆自己也是閑著沒事干，東捯飭西捯飭的在房間里轉轉，最後還是溜到了二樓的琴房，說起來自從杜涼走後他也很久沒踫過鋼琴了，有鐘點工定時過來清掃倒也不至于會積了灰塵。
莫名的又想起來下午杜漣說的那件事，十年沒有踫過鋼琴，依杜涼那性格肯定是受了些什麼了不得的打擊，可現在竟然會為了他的一句玩笑話再次彈了起來，這是不是就代表，自己在他心中，或許真的是佔了很重要的地位……
「嘖！」林霆撇撇嘴巴，抬手重重敲在了琴鍵上。
……
電話響起的時候杜涼還在床上蒙頭大睡，昨天開會一直開到半夜，再加上這幾天受了競爭公司迷惑而變得越來越難纏的客戶，真是每天都快忙到吐血。
模索著找到不停發出噪音的手機，杜涼皺著眉頭，粗聲粗氣的「喂」了一聲。
「……少爺。」
停了好一會才听到對方的回應，聲音很低沉，像是在刻意壓抑著什麼一樣。
杜涼愣了一下，混沌的大腦也慢慢清醒過來:「杜漣。」
接下來就是長久的沉默，隔著幾千公里的距離，兩個人默默的听著對方的呼吸，尷尬卻又莫名的安詳。
杜涼坐起身，煩躁的撓了幾下頭頂的雞窩:「怎麼了？突然打電話過來。」
「沒，也沒什麼事，少爺，我……」
還沒說兩句又開始支支吾吾了，杜涼嘆口氣，這麼久沒見怎麼還是和原來一樣不善表達，說不定打這個電話前也一個人偷偷猶豫了一整天，抱著手機眉頭深鎖的可愛樣子，不知道說話的時候有沒有臉紅。
想著對方可能正在滿臉通紅的等著他說話，心情不自覺的就好了起來，杜涼笑了笑，忽然間很想逗逗他:「杜漣，這麼久沒見，是不是很我了，嗯？」
「少，少爺！」
果然，話音才剛落就听見那邊猛然拔高的嗓音，不用看也知道現在一定是通紅著一張臉氣急敗壞的圍著沙發在亂打轉。
杜涼樂了，捏著手機笑得眼淚都快出來，最近精神繃的太緊了，真的是很久沒有像現在這麼放松了。
「少爺……」
听出來他這是在開自己的玩笑，杜漣有點無奈，停了一會也忍不住輕笑出聲，把手機拿下來輕輕放到嘴邊，恭敬到近乎是虔誠的親吻。
這麼懷念的感覺，是少爺，真的是他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