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神島的面積並不大,甚至只有半座孤島大小,可居民卻不少。
時值清晨五點,大多數居民還在睡夢中。民居聚集的島鎮中心街上,一溜開張的早餐鋪前,坐著一群準備趕第一班渡輪去大陸上工的島民,喝著豆漿,啃著燒餅,邊用早飯邊聊八卦。
「喂,你們曉不曉得……昨天去孤島送物資的黑皮爺仨可是一夜沒回來哪……」
某間相對清爽的早餐鋪前,其中一桌坐著五個彪壯大漢,一看就是替貨輪做搬運的。其中一個大漢眨眨眼,朝另四個同伴低聲說道。
「真的?莫非出事了?」另四人一听,彼此對視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
「料想中的事……否則,那麼好的事,誰不願去?!看那幾個別著槍、押他們爺仨買貨運貨的軍兵蛋子凶神惡煞的,我早就猜到遲早會出事……」第一個大漢啃著燒餅不以為然地說道。
「喲!哥,當初那幫軍兵蛋子來鎮上選人時,你不也報名了嗎?事後得知被選中的竟是什麼都不出色、樣樣不如你的黑皮爺仨,你還氣得跳腳咧……」
「那不是……那不是老子不服氣嘛!你說說,憑我們幾個的靈光勁和能力,哪樣不如他們爺仨?!呿,半天都擠不出一個屁的人,運氣倒是好,一個月就運一趟貨,收入就超過咱了……能不有想法嘛……」
「所以說,工錢給得太高,也不能高興到腦袋發熱就去了……好在那黑皮家里統共就爺們仨個,否則還真是……」
「不過,這事,你們幾個听也就听了,別到處嚷嚷啊!我也就猜的,一晚上沒見到黑皮爺仨的船,還以為那啥……說不定他們是被島上的人留下喝酒了。」
「切——搞半天是在瞎講啊?!」
「嘿嘿,那不是想替你們的豆漿加點料子嘛……」
「時間不早了,走咯,上工!听說今天的貨是去越國的,量不少,遲了又要遭‘胖子’訓話了。王嫂子,錢放桌上啦,別忘記收!我們幾個可不吃霸王餐!」
「好 !」早餐鋪里傳來一聲響亮的吆喝。
那五人笑眯眯地拿牙簽挑著牙縫,邁著步子往渡口走去……
臨桌,坐著頭戴斗篷的一老一少,目送他們幾個離開的方向,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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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島上唯一的渡口。五點四十分,是第一班渡輪開船的時間。此後是每兩個小時一班,直到下午四點十分停渡。」
距渡口二十米處的灌木叢間,小老頭打扮的烈陽低聲說著探听來的信息︰「拜神島距大陸最近距離是30公里,渡輪需兩個半小時。」
鳳七一邊注視著渡口處的情況,一邊問烈陽,「你說,是坐第一班渡輪出去,還是等夜里偷渡?我想,奇蒙肯定會派人封鎖拜神島……」
「已經開始了。」烈陽眯眼掃向那溜守著渡口的重型武裝軍,低聲道︰「島上所有的民用船都被監管起來了,那幫管船的兔崽子武裝的比羈押重型犯的警察還累贅,害得我想偷一艘都難……」
「如此看來,有船也不見得保險,還是混上渡輪安全。」鳳七拍拍他的肩,語帶安撫地道︰「再說了,他們現在排查的不可能是我們,倒是赤焰他們……不知昨晚有沒有趁夜偷渡出去……」
「肯定走了!」烈陽肯定地道︰「被監管的船只里並沒看到昨天赤焰開的那艘……」
「那就好,光是我們兩個,要混出去還不簡單?!」鳳七說到這里,轉過頭,含笑瞥了烈陽一眼,忽而轉變音調,極其童真地說道︰「爺爺年紀大了,哪位行行好讓個座……」
「死丫頭!還真敢喚我爺爺啊?」烈陽笑著作勢在鳳七額頭敲了一記。
「既然易了容,就要扮得逼真些……不過……」
「不過什麼?我扮老爺子還不夠像?」烈陽見鳳七頓下了話語,不由模了模下巴粘著的一撮羊尾巴毛做的假胡子,狐疑地問道。
「這倒不是,你還真有幾分做戲天賦,只不過,我擔心我們身上穿著的衣衫,可千萬別給人認出來就好……」鳳七說著,自己也不由輕笑。
想到昨晚,兩人費盡氣力游到拜神島後,對著身上濕漉漉的衣衫一籌莫展。血彧的訓練服肯定是穿不得了。可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衣物可以讓他們換。
怎麼辦呢?烈陽想了想,讓鳳七等在樹叢里,他偷偷潛入居民集中的島鎮偷來了兩套衣衫,鳳七的是一套少女裝,穿上後還算合身,自己的卻是套老頭衫。沒辦法,島上的居民因為水源問題,很少洗澡換衣物。即便是每日都要上工的漢子,回到家後,也只是把工作衫月兌了,抹把身子就套上家居服,第二天上工前再換上工作衫,直到實在髒臭的不行了再洗。
于是,昨晚上烈陽去偷時,晾在屋外的衣服只有寥寥幾套,他也顧不得了,隨便抓了套內衣外衫還算齊全的就跑,等到了樹叢,準備換上時,才發現竟然是套老頭衫。
「既然是套老頭衫,那就索性扮成老頭吧。」
雖然奇蒙目前還不至于會派人四處通緝他們,畢竟,在奇蒙眼里,他們倆已經是「死人」了。可難保不會在出島途中遇上曾經見過他們、對他們有印象的血彧成員,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唔,就是缺把胡子……要不,我去找個老頭子‘借借’?」烈陽換上老頭衫,又把自己的臉用泥灰遮了遮,特別是眼角處,用泥灰做出起皮、褶皺的效果,可沒有胡子,總覺得缺少點什麼。
「你等著……」鳳七偏著頭,望了他片刻,忽而丟下一句就消失了身影。
再回來時,她手上拿了一把不知從哪兒搞來的毛發,一卷粘膠紙,以及兩個舊竹笠。
一番功夫後,他就成了現下這般模樣,還別說,佝僂著背,踉蹌著步子,還真有些像上了年紀,腿腳不甚便利的老頭兒。
關鍵是,千萬別被島民認出他們身上的衣衫來啊。
「咳咳……」想到這里,烈陽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幾聲,自我安慰地道︰「經過改裝,相信不會有人認出來吧?!」
「難說!」鳳七含笑著逗他,「同樣的面料,同樣的顏色,不過是撕了幾道口子,沾上了點泥土,興許會讓人以為是勞作專用衫。可真要認,豈會認不出來?」
「小七……」烈陽無奈地看她︰「你這是在滅自己威風……」
「我只是想提醒,雖然離光明近了,可也不能大意了。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看似無害、關鍵時刻卻在背後捅上一刀的人……」鳳七眯著眼,幽幽嘆道。
烈陽一听,伸手拍拍她的肩,勉勵道︰「放心,我們一定會安然離開這里,回到自己的國家……一定會……」
看著眼前本該無憂無慮的麗顏少女,卻攏眉說著成年人也不見得會時刻謹記的話,烈陽的心頭猛然一窒,心疼到無以復加。
「……該走了,渡輪應該快開了。」鳳七壓低的嗓音拉回他有些飄遠的思緒。
「走!」烈陽深吸一口氣,拉起她,替她撢去褲腿上沾著的草屑,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兩人相攜走出灌木叢,往渡口緩緩走去。
一路上,踫上不少趕著搭首班渡輪去陸地上工的島民,見到爺孫模樣裝扮的兩人,除了覺得面生之外,倒也沒多想。
鳳七攙扶著老頭狀的烈陽,緩步挪至渡口。
「站住!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在他們就要混在趕工的島民堆里,踏入渡口大門的一剎那,忽听守著渡口大門的重型武裝軍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