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盡快做決定他們兩個都會死!」
兩個都會死……會死……死……
像是置身絕望的山谷,腦力里不停地回蕩著醫生的話,每一個字都猶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刃狠狠割著她的心,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從心髒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痛得她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對死亡的恐懼,在嘟嘟出事的那刻她就已經深刻體會過。
她害怕,真的害怕,不選可不可以啊……
「小姐。」醫生狠狠擰眉看著淚流不止的紫迪,臉色越加凝重了一分。雖然很同情她的為難和痛苦,但是情況危急,真的不能再拖了。
醫生再三的催促讓紫迪慌亂無措,大腦一陣陣地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她顫~抖著,害怕著,死死攥緊雙手傍徨無助地瘋狂流淚。
極緩極緩地轉頭,淚眼婆娑地看向奄奄一息的子謙。而他,正努力睜開雙眼回視著著她,眼底情緒復雜,唇角若有似無地勾起一抹悲涼的笑,那抹淡得看不見的笑容里,滲透著一絲絕望……
真是可笑,剛才的一句戲言,現在竟然成真了。
在他和錢濬同時中槍時,他問她——九兒,若是你手里只有一顆能起死回生的仙丹,我和阿濬,你會救誰?
當時她沒回答,而現在,她又該怎麼選擇呢?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她最愛誰,誰就能活下來吧……
他和錢濬,誰生誰死,就等她一句話。
他很自私,所以他希望她能讓他活下來,不是怕死,是舍不得她,舍不得圓寶,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怎麼辦?他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他感覺……她會讓他死……
他和錢濬,她最愛的,到底是誰?
深深對望,兩人的眼底都泛著痛楚。她很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乞求和希冀,他想活著……
怎麼辦怎麼辦?她也想他活著啊,可是可是……
——小九,我救過你的命,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還我恩情,你不能讓他死,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把他活生生地還給我……
腦海里,浮現出另一個女人的哀求,那一聲聲帶著哭音的哀求像一道道致命的枷鎖,讓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小姐,再猶豫就真的來不及——」
「……救……救里面的……」當醫生再度催促時,紫迪淚如泉~涌,死死咬著唇抬起顫~抖的手,指向手術室里。
手術室里,是錢濬。
奄奄一息的子謙,在她抬手指著手術室的那一刻,眸光瞬時黯淡無光,滿心悲哀。
她不愛他,她最愛的人,終究不是他……
他看著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像是此生最後一次看她一般,死死看著。
她不要他!
在這一刻,他終于明白,她真的真的……不愛他。
其實這樣的結果,他早就預料到了,只是一直不肯承認而已。她愛錢濬勝過愛他,所以這樣的選擇是最正確的不是嗎!
是的!她的選擇是正確的,可是怎麼辦呢?他的心好痛,突然覺得好恨她啊,好恨好恨……
是不是只要帶著深深的怨恨死掉就能冤魂不散,是不是那樣就能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哪怕他只是一個鬼魂,也能一直守護著她,是不是?
他希望是,因為他覺得就算自己死了,也一定要守在她的身邊,他真的真的,舍不得她。
看到他眼底的怨恨,紫迪崩潰得不能再崩潰,她哭著去牽他的手,想說對不起,可是他不再回握她的手,只是任由她抓著不做絲毫的回應。他絕望地看著她,不接受她的歉意……
「小九,你不能這樣,子謙可是圓寶的爹地啊……」
在紫迪對醫生說救錢濬的那刻,大太太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僵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流著淚失聲叫道。
醫生正欲轉身進手術室,听到大太太的喊聲之後又轉回頭來看著紫迪,用眼神詢問她是否真的已經做好決定。
紫迪僵在原地,極盡痛苦地與奄奄一息的男人對視著,難過得無法言語。
「听她的……」
氣若游絲的三個字,從子謙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唇~瓣間幾不可聞地溢出來。
「子謙啊,你……」大太太急得跳腳,不可置信地看著兒子,淚流滿面。
子謙唇角泛起一抹淒苦的冷笑,強忍著身與心的雙重劇痛,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死死看著狠心舍棄他的小女人,說︰「我說——听、她……的……」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音,他終于再也撐不住,在她驚恐無助的目光中,閉上了雙眼……
「子謙!子謙!」大太太見兒子不知是暈了還是怎麼了,頓時嚇得面無人色,撲上去緊緊抓~住兒子的手大喊著。見兒子已經沒有了反應,又怨又氣地轉頭對著紫迪哭喊,「天哪!小九啊!你這是……嗚嗚……」
在他閉上眼的那刻,紫迪的心劇痛到無法忍受,她死死咬著唇,強忍著心里的恐懼,慌忙轉頭看著跟隨在身邊的兩名保鏢。
「你們誰是a型?」她滿眼希冀地望著兩名保鏢,聲音顫~抖得猶如秋風中的落葉,急問。
兩名保鏢面面相覷,然後愛莫能助地搖了搖頭,很不巧,都不是。
紫迪在兩名保鏢搖頭的那瞬,突然轉身就跑。
「小九,小九你去哪兒?小九……」大太太對著她的背影哭喊。
子謙都快不行了,她不守著他送他最後一程還跑去哪兒啊?
紫迪飛快的往前跑著,一邊跑一邊抬袖用力擦掉眼淚,不讓淚水模糊自己的雙眼,她要看清前路,她不能摔倒。
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醫院大廳,紫迪死死看著大廳里的男男女女,沖上去就隨手緊緊抓~住一個中年男子,「請問你是a型血嗎?」
由于外面下著暴雨,醫院大廳里滯留了好些病人和家屬,以及一些進來躲雨的行人。
被人突然抓~住,男子嚇了一跳,轉頭一臉戒備地看著雙眼紅腫發絲凌~亂的紫迪,第一反應是以為遇到了瘋子。
「請問你是a型血嗎?」紫迪死死看著男子,顫~抖著聲音重復問道。
男子皺著眉茫然地看著她,怔愣了兩秒之後,立刻像是唯恐避之不及般用力搖了搖頭。
紫迪沒有一絲停頓,立馬轉身又抓~住另一個年輕女人,心里太過恐懼忍不住哭了出來,滿眼希冀地望著年輕女人,狠狠抽泣著問,「你是a型血?」
女人同樣戒備地看著她,甚至還驚怕地掙~扎著想要甩開她的手,想也沒想就一個勁兒地猛搖頭,「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你呢?你是嗎?」紫迪見人就抓,抓~住就哭著急問,看上去有些神經質的模樣讓人忍不住避退三尺。
她的樣子有些嚇人,在連續抓了幾個人之後,眾人都有些害怕地往後退開,甚至見她撲上來就慌忙往一邊躲,都認為她是神經不正常。
所有人都往後退,以她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圓圈,以著不被她抓到的距離戒備又好奇地看著她。紫迪在努力了好幾次都再也抓不到人之後,強裝冷靜的情緒倏然崩潰。
咚地一聲,她直~挺~挺地跪在眾人面前,向著眾人崩潰地哭喊,「請問你們誰是a型血?求求你們救救我老公……求求你們……」
她哭得傷心欲絕,恐慌無助的眼淚爭先恐後地往下掉,一邊哭喊一邊跪著朝人群爬過去,嚇得眾人又往後退了兩步。
「求求你們,你們誰能救救我老公啊,我老公受傷了,現在醫院沒有a型血漿,再輸血他就會死掉……嗚嗚嗚……求求你們大發慈悲,救救他……我可以給你們錢,你們要多少都可以……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我老公……」
她看到大家眼底的戒備,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一定嚇著了大家,可是情況危急,她沒辦法冷靜,除了這樣來哀求之外已經找不到別的辦法了。
听到這里,眾人似乎都明白了,均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可是這麼大一群人里,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在這樣的小城市里,居民思想都比較保守,再加上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因此一些人迷茫,一些人猶豫,還有絕大部分的人血型不同,所以就沒人站出來。
「他對我很重要……我不能沒有他,我還懷著他的孩子……嗚嗚嗚……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嗚嗚嗚……求求大家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喊得聲嘶力竭,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心里的絕望在不停地疊加。
看到無人相救,她像是全身的力氣突然被抽離一般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雙手捂住臉嚎啕大哭,「嗚嗚嗚……子謙,你不要死……嗚嗚嗚,不要死……」
突然,一個縴瘦的身影從圍觀人群的後~面擠到前面來,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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