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他發現十五年前大太太的綁架案居然是自己的母親在暗中計謀時,為了不讓母親東窗事發,他一步步地走上了不歸路。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去隱瞞。一個陰謀,需要無數個陰謀去遮掩。
因此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心中有怨,所以這些年過得並不輕松,每每想到自己活得這麼辛苦而子謙和子睿卻活得意氣風發時,他的心里就嚴重不平衡。
同為家子孫,子謙和子睿就可以繼承家業,而他卻要被逼從政。表面上是高官要職,實則不過是為氏集團搭橋鋪路的一顆棋子罷了。
從政的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肯定比不了自家公司隨心所欲。
所以,在遭遇了這些不平等的待遇後,怎能不讓他氣憤填膺?!
怨恨,從小就在心中萌芽,經過這麼多年的日積月累,早已根深蒂固。他深深明白,有些錯,犯了就再無回頭路。
他說,他什麼都不想要……
紫迪流著淚,承受著他雙手搭在肩上的壓力,唇角泛起一抹悲涼的苦笑,難過地哽咽,「三哥,你說你什麼都不想要,卻只想要我的命,是這樣嗎?」
腦海里,浮現著那日游艇爆炸的驚悚瞬間,她的心,好痛……
她始終不肯相信,不肯相信曾經那麼疼愛她的三哥會狠心到要她置于死地。
「小九,三哥喜歡你,你感覺不到嗎?」子寒微微俯首,薄唇湊近她的耳後,憂傷而深情地幽幽說道。
「喜歡到要炸死我嗎?」她歪過頭來,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眼底是滿滿的傷心。
「那是因為得不到啊!」他深深凝視著她梨花帶雨的小+臉,微微彎曲著食指極盡愛憐地輕輕刮著她布滿淚痕的臉頰,「小九,如果你的心是三哥的,三哥又怎麼舍得傷你呢?就因為你不是我的啊!既然三哥得不到,自然也不想讓別人得到……尤其是他!」在說最後一句時,他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幾米遠的子謙。
子謙擰眉,目光同樣陰冷地與子寒對視,他無法理解子寒扭曲的心態。
愛是成全,而不是佔有,這個道理估計子寒是不會懂了。
曾經,他也有過這樣的心態,總是把自己喜歡的人或物以一種霸道蠻橫的姿態據為己有。可是當他真正愛上九兒之後,才發現,真是愛她,就不是把她禁錮在懷里,是要她幸福快樂。而只要她快樂,即便是在別人的懷里笑靨如花,他也忍了。
就好比,如果九兒一直不肯原諒他,最終跟錢濬或者別的什麼男人在一起了,即便他會痛得撕心裂肺錐心刺骨,卻也只能退讓,然後下半輩子就一個人站得遠遠的默默地守著她愛著她便好,也萬萬是生不出要毀了她的念頭的。
他無法想象子寒的愛是有多麼的扭曲和極端,才會滋生出這種得不到就摧毀的想法。不得不說,被子寒愛上,真是一種悲哀!
接收到子謙包含嘲諷的目光,子寒滿不在乎地勾唇一笑,張開雙臂將紫迪溫柔地擁在懷里,讓她的背脊靠著他的胸膛,他的唇貼在她的耳畔,充滿憂傷的聲音似嘆息、似傾訴,「小九,知道三哥有多喜歡你嗎?」
「如果你真的喜歡我,那就去自首好不好?」她轉身,噙著淚深深看著他,近乎哀求地哽咽。
子寒唇角的笑染上一抹哀傷,輕輕搖頭,「晚了……」
「不晚!三哥,不晚的——」
「噓!」他的食指,輕輕摁住她的唇,阻止她再說下去。他噙著溫柔的笑看著她,像小時候那樣哄她,「乖,不說了,讓三哥好好抱抱你。」他一邊哄著,一邊再扶著她的肩將她轉過去,依舊從後+面擁著她。
「三哥……」紫迪狠狠哽咽,淚如泉+涌。
子寒抿著淡淡的笑,貪+婪地感受著她在懷里的溫度,享受著這最後的溫暖。
無論是在得知她身世之前還是之後,他對她,都是那麼渴望……
當她初回家時,她是家的小寶貝,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聰明可愛得想讓大家都想據為己有,他也不例外。
那種佔有欲,其實並不畸形,是人性的自然反應。因為一個備受大家喜愛的寶貝卻獨獨喜歡你,對于那個被寶貝喜歡著的人來說,這是一件多麼自豪和令人艷羨的事。
然而,好可惜。
他那麼喜歡她,處處討好她,可是她喜歡的,卻是大哥子謙,那個令他妒忌又憎恨的子謙!
後來,得知她並不是家的孩子,那一刻,他的心澎湃了。
于是將壓抑的兄妹情轉換成男女之情似乎就是一瞬間的事,那麼自然,那麼迫切,那麼濃烈……
可是,就算不是兄妹了,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了,她喜歡的,還是子謙!
而最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是子謙從頭到尾都沒給過別的男人一絲一毫的機會,居然早在小九的身世公布之前,就騙取了小九的身和心。
還有,子謙騙了小九不止,還將她傷得體無完膚。而就算如此,他想趁機橫刀奪愛卻依舊沒有成功,因為小九寧願靠向錢濬,也不投向他的懷抱。
也許是潛意識里一直有種想要與子謙爭奪的意念,所以只要是子謙喜歡的,他都喜歡……雖然從來沒贏過!
而就是因為沒贏過,他對子謙才會越加怨恨。
子謙就像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有他在的一天,他永遠都是輸家,永遠都翻不了身。
在小九失蹤的那幾年,看到子謙郁郁寡歡,他滿心痛快。可是後來小九回來了,而且他們很快就和好了,看到子謙重獲幸福,還兒女成雙,他心里的不甘和妒忌,誰能明了?
子謙痛快,他就不痛快,所以,他不能讓他痛快!
有些愛,得不到會令人生怨,有些人,得不到會令人想摧毀……
想「摧毀」的念頭,是在得知子謙在追查當年綁架案真+相的時候滋生的,一是本來對他就心存怨懟和妒恨,二是想阻止他繼續追查的進度,所以,他就策劃了炸游艇。
之所以把子睿牽扯進來,他就是想讓子謙和子睿反目成仇,如果能手足相殘那是再好不過。不過可惜,最終他還是沒能如願。
在家,除了子謙之外,子睿是第二個讓他不痛快的人,因為論排行和地位,他始終被他們兩個牢牢壓著。
本來二太太的娘家是官場中人,按理說,子睿進官場是順理成章的事,可就因為子睿不願為官,所以這份苦差事就落在了他子寒的頭上。
而子睿,自從少年時期的「那件事」後,總是處處針對他。他表面不加理會,可心里卻始終是忍不住記恨著的。
「老三,你到底想怎麼樣?」子謙在再次有意無意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後,抬眸看著子寒,沉聲問道。
「剛才不是說了嗎?在黃泉路上我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想找個伴。」子寒噙著雲淡風輕的淺笑,眼含譏諷地回視著子謙,語調輕松地回答道。
被子寒擁在懷里的紫迪微微一顫,緩緩轉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子寒,沒有慌張,只覺心痛如絞。
子謙聞言,狠狠擰眉,表面冷靜自制,可心里已經慌成一片。他暗暗咬了咬牙,強裝鎮定地說︰「如果你真的喜歡九兒的話,那就放了她!想要人給你陪葬是嗎?行,我來!」
紫迪立刻轉眸狠狠瞪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听子寒冷笑了起來。
「相看兩相厭的兩個男人,如何做伴?」子寒微微挑著眉,懶洋洋地哼道。續而俯首用臉頰親昵地挨著紫迪的臉頰,極盡溫柔地說︰「我只想要小九陪我。」
子謙大驚失色,臉色瞬間慘白,忍不住失聲叫道︰「你最恨我不是嗎?」
為什麼不殺仇人而非要殺自己喜歡的人?他這是什麼思維和邏輯?
「對呀!」子寒勾著唇角,笑得高深莫測。
「那你——」子謙話未說完,猛然反應過來,頓時狠狠抽了口冷氣。
對于抱著必死之心的子寒來說,自然是希望喜歡的人陪伴著自己走過最後的路程。而最恨的那個人,讓他生不如死就好。
讓子謙親眼目睹小九死在他面前,那才是最好的報復,不是嗎?!
死,並不可怕,活著時刻承受痛苦和煎熬,才是最殘忍的。
「小九,你願意陪三哥一起死嗎?」子寒唇角的淺笑透著一絲嗜血和殘忍,緩緩湊近紫迪的耳畔,曖+昧地輕輕呵氣。
「不要——」
一聲驚恐的尖叫,突兀地從子謙的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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