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雅森林的廝殺喧囂也打破了綠都的平靜,人類進犯的消息傳入,惶恐像是下水道的老鼠四處流竄。
剛剛旁听完戰爭會議的德魯希麗雅走出王宮,維爾莉特已經等候多時。
「貿易出問題了?」公主很奇怪好友的焦躁不安。
「當然不是,什麼都沒開始呢。我是來……算了,你講講會議上的戰爭狀況吧,我們這些平民一點消息渠道都沒。」
基本上來說,這次防御戰開始和結束同樣短促,但還是帶來了傷痛。斷耳者公會的捕奴首領們和游俠的斗爭尤其激烈,雙方數十年積累的仇恨就像雨林的落葉,一層蓋一層。而這一次新的落葉多數是人類,獨角獸居功甚偉,光是偵測法術壓就垮了叢林戰的天平,精靈游俠佔據全面上風。
而治療法術和中和毒素挽救十幾條生命,現在的軍隊中,每一個游俠都對獨角獸報以誠摯的感謝和友誼。令人惋惜的是,由于溝通不暢,還是錯失部分戰機。游俠們好歹還能打手勢,可獨角獸們費勁用蹄子畫圖形才讓精靈明白,過程尚需磨合。德魯希麗雅同時體驗到輝煌的成就和沉重的責任。
再說人類第二批次的攻擊,少量捕奴獵人帶路,人類軍隊涌進森林。捕奴首領們采取的一貫措施是偷,潛入、埋伏,抓到俘虜就跑,能避開游俠就盡量不廝殺。而數千人類軍隊則是搶,蝗蟲般漫過森林外圍沖向聚居點,無論是自種的香料,業余的藝術品還是平民們的絲綢服飾,總之能拿走的東西統統沒留下,瘋狂到連褻衣褻褲也不放過。
聚居點房屋拆個七零八落,然後放火燒毀,雖然沒有精靈被人類軍隊抓住,但造成的損失最大。敵人來勢洶洶卻好針對,森林畢竟不是集團作戰的場地。游俠將領們沒有硬踫,軍隊的盾陣不易攻破。但比起捕奴小隊來說,敵人缺乏反擊的手段。
沒有五天,月兌水疾病、食肉植物和徹夜的冷箭使軍隊舉步維艱。求財的人由貪婪驅動,當損失大于收獲就會膽怯。傷亡超過10%後,軍隊就崩潰了,稀里嘩啦往森林外逃。游俠餃尾追殺,東南一線的喬木樹根飽飲鮮血。
「森林內的敵人基本肅清,各地損失正在上報。雖然捕奴隊的的人質大部分被救回,還是有25位同胞失蹤,據說下手的人類隊伍首領叫‘狗魚’,游俠只找到他們隊伍的痕跡。我記得三十年前參加游俠祭典的時候就听說過他,人類能活那麼長嗎,一把年紀還敢來。」
「你說的是現任狗魚的父輩,那個名號是傳承的。」拉美西萊迎面走來。
維爾莉特忍不住回頭看看,什麼也沒有。
「怎麼了?」游俠問。
「每次你接上我們的對話都是鬼魂一樣從背後冒出來,正面看見你還挺不習慣的。」精靈商人打趣說。
「那我一定改掉走正面的壞毛病。」拉美西萊轉頭,「麗雅,長老會通過森林外營救同胞的議題了嗎?」
「父親正在著手此事,我想問題不大。」
「太好了。」拉美西萊將對捕奴者的殺戮**概括成一句感慨。
游俠走了,他要去匯報。維爾莉特猶豫著說︰「麗雅,我不知道該怎麼講……神殿恐怕會對出兵的議題橫加攔阻。」
公主瞪大眼楮︰「不可能!那是同胞,不是異族的巨龍。神殿有什麼理由反對,要是敢直言不營救,誰還會信仰背叛種族的神明。維爾莉特你是不是想多了。」
「大主祭不需直接反對,只要對出兵細節提出質疑,然後把會議節奏拖進正常的節奏,目的就達到了。」
德魯希麗雅倒吸一口冷氣,長老會正常的節奏就是拖沓再拖沓,雞毛蒜皮的事情可以扯上幾天。等出兵議題通過,被關在森林外捕奴中轉堡壘的精靈們都不知道哪去了。「
「這……理由呢?做這種損害提雅利益的事總要有理由吧,營救同胞和儀典之主的教義毫無抵觸。」
「你跟我來。」維爾莉特拉著公主走向逐日者之歌劇場。德魯希麗雅驚訝發現劇場內座無虛席,舞台上慷慨陳詞的是名祭司。
「同胞們,我知道你們的悲哀和迷惑,就如同過去的我,在生命的迷宮中跌跌撞撞,直到發現至上者的指引之光。」
「我也了解你們的為何對信仰拒之門外。質疑我主存在的真實性,畏懼儀軌之道的苛刻。質疑並非罪過,畏懼人人都有。但現在,現實已經做出證明,它就是出現在綠都外的巨龍列薩托斯!」
「什麼!」帶著兜帽藏在听眾中的公主差點翻倒,就好像听到麻雀歌頌蟒蛇一樣荒謬。
祭司滿意看著精靈們的反應,接口說︰「神祇和龍都藏身于史詩神話,後者已經現身,展現奇特的法力。那為什麼儀典之主不是真的呢?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至上者的目光就懸浮在綠都上空,看顧著每一個提雅,只要恪守禮儀,死後必能升入神國!」
「同胞們!巨龍的武器和魔法是需要代價換取的,但至上者神國中的永生不需要代價!禮儀就是進入神國的向標,自我救贖的大門永不關閉!贊美萬法萬明的尼埃隆!」
「贊美尼埃隆!」听得入迷的觀眾們高喊著,就算不是信徒,至少也象征性附和,他們擔心那看不見的神之眼。
維爾莉特趕快拉著神情恍惚的公主離開劇場,路上低聲說︰「龍和神明都是傳說——龍是真的——所以神也是真的。多簡單的三段論,但是對付六神無主的同胞們夠了。由于人類軍隊的破壞,大量難民涌進綠都,這樣的演講會每天都有兩場,效果相當驚人,神殿門前要求洗禮的隊伍排出幾百米。」
「最高明的的地方在于,神殿只利用了爝焰法師存在的真實性,但是對于巨龍的邪惡性質判定沒任何改變。你忙于協調獨角獸和軍隊關系的這幾天,信仰擴展迅速。大主祭不會允許出現‘拯救精靈同胞的英雄’破壞這種局面。」
德魯希麗雅腦子亂糟糟的,不願意承認現實,使勁思考駁倒維爾莉特的理由。神殿會把信仰置于提雅整體利益至上嗎?會的,十一名倒在祭壇上的精靈閃進公主的腦海,他們的狂信會這樣的。
本以為在神誕儀式遭受重大打擊的神殿能老實一陣,沒想到反擊如此犀利,幾句概念置換就拉攏住民眾。
「我也可以演講,駁斥他們的歪理。」
「沒用。」女商人否決,「民眾需要信念支撐,你如果駁倒神殿的理論,惶急的信徒們不會因此感激你。和精神混亂的難民沒道理可講,他們會把遭受的痛苦轉移到你身上,從而將王室推向平民對立面,這正是大主祭期望的。本來只要能出現營救同胞的英雄可以打破局面,但現在,唉……」
武器有了,獨角獸也有了,為什麼還是不能帶回無助掙扎的同胞呢?自己這些日子的努力又算什麼?德魯希麗雅坐在路邊,痛苦地蜷縮起來。
「只有收信人看得到字的神奇信封,能然你翱翔的飛翼!只要一點點寶石和金幣,全都拿回家去!」
格格不入的叫賣聲吸引了公主,兩位女士循著聲音走到噴泉廣場,看到弗拉米爾捧著七八樣魔法商品正在叫賣。
「看看這個!幻術八音盒,打開不但有音樂,而且還有獨角獸影像翩翩起舞,只要200金……這不是麗雅公主嗎,失禮了。」魔眼督商歉意一笑。
「我是來商談貿易細則的,已經通報過,正等待接見的時候看到這麼多潛在客戶,忍不住就……呵呵……」
「日安,我叫維爾莉特,正好是貿易的負責人,我們到商業大廳說吧。」女商人回過頭,正要招呼公主,去發現德魯希麗雅捧著幻術八音盒,眼楮亮的嚇人。
「麗雅?」
神秘的笑容飛上德魯希麗雅臉龐,她突然有個瘋狂的念頭,神殿不讓英雄出現,那她自己來做英雄!通過魔法!
「我們走,去清點一下我的財產,準備到爝焰法師的商店大采購。」德魯希麗雅笑著說出一句雙關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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