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之,你方才簡直是瀟灑至極。」
一路之上,寧朝暮面上緋紅未褪,盡是方才看那場比試所激動而出的紅暈。
岳燼之並不答話,直直地牽著她回了水雲間,在外間花廳小桌旁側坐下。
他一臉無奈,這丫頭只知道看了熱鬧,卻不知他究竟是聚精會神破去了多少險境這才毫發無損。
寧朝暮探手拎過茶壺,用手試探覺得壺中水溫度尚好,這才斟了兩杯早茶,一杯捧在手里,另外一杯推到他面前,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神色之中滿是犒勞之意。
岳燼之無奈嘆氣,卻也無由來泛上來幾分歡喜。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才張口說道,「你這沒心沒肺的丫頭,方才叫好屬你叫的最大聲。」
寧朝暮頗有童心地朝著他做了個鬼臉,低聲嘟囔,「我知道你很厲害的……」
「方才,若是我一時大意,恐怕今天無論如何都是要掛些彩的了。」
寧朝暮听他這般言辭,睜大了眼楮說道,「為何?」
「岳秦一上來便是殺招,槍速極快且出招精絕巨力。若是我力不能及,即便他當下能變招,那也是有來無回的一式。之後他所有的槍法之中,皆不存任何比試之意,純粹是沙場遇敵你死我活的套路。」
「那他為何這般?」
岳燼之沉吟之後搖頭,「我亦是不知。」
寧朝暮端起茶杯小啜幾口,突然眸子一亮,看著他說道,「難不成……他以前也對周舞衣有意?」
岳燼之一口茶還沒下肚,便被她這無厘頭的猜測狠狠地嗆了一口。寧朝暮趕忙起身至他身後為他拍背順氣,好容易折騰完了,岳燼之回頭半是佯裝慍怒半是著實寵溺地對她說道,「你啊……何時不這般語出驚人……」
說罷,握住了她搭在肩頭還未曾拿走的手。
寧朝暮吐了吐舌頭,不發一言。
「你今早去尋我作甚?」少頃,岳燼之轉頭問道,總算給了她一個台階可下。
「我今日醒得早,見你不在房內,便心知你定是出門練劍去了。恰好我去後院見得這幾日煉制的藥已經可以開爐了,便順道取了想給你送過去。免得你練完了劍直接去宿之大哥那里還要繞原路回來……」
岳燼之勾唇一笑,並不答話,心意自表。
寧朝暮自懷中將那裝藥的小瓶拿出,放到岳燼之手中,解釋道,「這青色小瓶之中便是按上次卦爺爺所說的中毒征兆所煉制的一些毒性甚微的毒藥,白色小瓶之中是相對應的解藥。你等會兒將這藥送去宿之大哥那里,入夜之前服下便好,恰能趕在子夜時分發作。」
在這件事上,幾人想的是萬分周全的。雖說岳宿之未曾中毒之事只有寥寥幾人知曉,可終歸還是得做戲做全套,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岳燼之點頭,將藥收至了懷中。
接著兩人喚了丫鬟備了些吃食,吃過之後岳燼之換了身衣物,準備往岳宿之書房去了。
「對了,燼之。」
岳燼之出門之前,寧朝暮在身後喚他,「今早我出門之時,遇到了大嫂。」
听得此言,岳燼之轉身看他,眉間微皺,「見了就見了,同在一府,低頭不見抬頭見。」
「可是她面色非常不好……要不,你過了今夜便得空去看看她可好?」
岳燼之沉思片刻,點頭應允。
出了水雲間,順著小道往西北方向去,便能直接到岳宿之的書房。
岳燼之在門口站定,抬手敲門。
少頃,便听得岳宿之的聲音自門內響起,語調不高卻中氣十足。
他推門而入。
意料之內,岳宿之正低著頭,翻看地圖兵書。在岳燼之記憶之中,自從大哥從軍以來,便從沒有空閑之時不研究兵書地圖的時候。
「大哥。」
岳燼之關門,之後抬眼一看,岳秦岳蘇及其他兩個岳宿之親手提攜而上的親兵亦是在房間之內听後岳宿之的吩咐。
他見得岳燼之來了,當下便結束了幾人對戰局的商議,遣他們下去了。幾人路經岳燼之身邊,皆是拱手行禮。惟有岳秦此人,行禮之後深深看了岳燼之一眼,不明其意。
屋內只余得岳家兄弟二人。
「坐。」
岳宿之言簡意賅,聲音之中顯現出了幾分不欲現于人前的疲憊。
「大哥,你身子將好,莫要如此操勞。」
岳燼之坐在岳宿之下手,抬頭對他說道。
岳宿之擺了擺手,絲毫不放在心上,轉眼道,「燼之,可是弟妹的藥煉好了?」
岳燼之笑了一笑,自懷中將那小瓶拿出,交給岳宿之,將服藥的時間和其他細節一一交代好,岳宿之屏神而听,記在心里。
之後,二人又從頭至尾將今夜的問題與對策又重復核對了一遍。
待得一切商議完畢,已至了晌午時分。岳燼之與岳宿之二人又細細想了一遍,覺得並未曾遺漏些什麼,這才終究放下了一半的心。
「大哥,既然如此的話,那我便先回去了。我入夜之前會過來隱匿在書房之中,你到時記得按時服藥設局便好。」
岳宿之點頭。
今夜之事,除了兄弟二人與寧朝暮之外,並不曾有第四人得知。一是不明夜間究竟會發生何種變故,生怕牽連無關之人入局,白丟了性命。二則是這府內,亦不知如今還能再相信誰。把身家性命交至一個不知道可否信任之人的手上,岳宿之自問還是做不到的。
兄弟二人雙手握拳而擊,這般習慣是自小合力而為之前互相安穩鼓勵的動作習慣。如今多年未做,原本肅殺的心中略微泛起了一絲略帶回憶色彩的暖意。
待得岳燼之回了水雲間,寧朝暮確是給他了一個極大的驚喜。
寧大寨主一上午閑來無事,便入了廚房,親手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出來,配了壇幽香沁人的桂花酒,著實勾起了岳燼之的口月復之欲。
兩人吃過午飯,又窩在床上小憩了小半個時辰。岳燼之起身听著寧朝暮耳邊一時不消停的碎碎念叨,雖甚為無奈確終歸是有種被人關心和在意的滿足感。
「小暮,我今晚不回來了,你好生呆在此處,關好門窗,莫要亂走。」岳燼之看著寧朝暮,面色頗為嚴肅。
寧朝暮點頭答應。
岳燼之卻還是如同不放心一般,又加了一句,「即便外面嚷破了天,你也不能出去,知道了嗎?」
寧朝暮胡亂應付著,推搡著他出了門。
岳燼之搖了搖頭,知道她定是心中听煩了,便也不欲再說,抱著她呆了一會兒。之後往相反的方向縱身而去,幾個騰挪,消失在視野之中。
听著耳邊風聲掠過,岳燼之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些不落穩之感。
之後搖了搖頭,將這些自尋苦惱的想法思緒甩去。
無論今夜順與不順,都只能見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