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赫連蓉蓉看到老皇帝略帶遲疑,可是還是點了點頭時,心中還是忍不住泛著寒意,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人,在面對自己性命和自己在乎的人時,即使有再多的遺憾,他們到最後幾乎都是選擇自己。
老皇帝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惋惜之意溢于言表,然後沉重的看向赫連蓉蓉,警告道:「蓉蓉,朕因為你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你要是在耍什麼花招,就休怪朕無情了!」
赫連蓉蓉感到好笑,這老皇帝是老糊涂了吧!撇了撇嘴,說道:「皇上這話怕是說反了吧!是皇上愛惜自己的性命,所以才要犧牲皇後的,不是嗎?不過,比起皇上金貴的比起來,皇後的命的確不值一提啊!」
老皇帝也明白赫連蓉蓉話中的嘲諷,怒瞪著她,呵斥道:「赫連蓉蓉,你莫要得寸進尺!你以為普天之下只有你能解朕身上的蠱毒,信不信朕現在就殺了你?」
「好啊!和皇上的命比起來,赫連蓉蓉這條命根本不值一提,赫連蓉蓉在黃泉之下能有皇上作伴也算是不枉此生了!」赫連蓉蓉回瞪過去,氣勢上竟然完全不輸老皇帝,老皇帝一時氣短,竟然連連咳嗽起來,指著赫連蓉蓉完全說不出話來。
赫連蓉蓉見此,也是冷笑,繼續說道:「不過,還請皇上放心,蓉蓉也是很愛惜性命的,只要皇上不亂來,蓉蓉絕不會自找麻煩,也不要想著暗殺,蓉蓉死了,這麼短的時間里,皇上找不出第二個解蠱的人,到時候蠱毒發作,可別怪蓉蓉沒有提醒皇上!」
老皇帝喘著氣,手撐在一旁的桌子上,以保持平衡,看著赫連蓉蓉說道:「你就不怕朕對傲兒出手?」
「要是皇上真想斷送自己的江山,大可以去,蓉蓉絕不攔著,況且」赫連蓉蓉戲謔一笑,「皇上也不要太小看翎王的能力了!他是沉睡的猛虎,要是真把他弄醒了,還不知翎王會對皇上做些什麼!」
「既然你看的這麼透徹,為何那時要離開傲兒留在後宮?」
「」赫連蓉蓉沉默不語,那時的她可沒有現在這麼冷靜,那時的她完完全全就是個陷入愛河的女子,只要是會對慕容麒傲不利的,她都會在那之前阻止掉,可惜她忘了,對方並不是需要她的保護的人,慕容麒傲想的遠比她全面。
赫連蓉蓉時常會想,要是那時她沒有離開慕容麒傲到後宮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會變得像現在這麼僵硬嗎?
可是後來赫連蓉蓉又是一番自嘲,老皇帝這件事只是一條導火線罷了,因為慕容麒傲和她心中所想本來就是不同的,她想要成為慕容麒傲的左膀右臂,而在慕容麒傲眼中,她卻只是一件能令他感到愉悅的玩具,可惜慕容麒傲沒有想到,有思想的玩具總會有貪心的時候。
可惜這些並沒有告訴老皇帝的必要,所以赫連蓉蓉只能是沉默相對。
「罷了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朕也不想多問,只要你真的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老皇帝搖了搖頭,頹然說道。
「皇上大可放心!既然沒有什麼事了,蓉蓉也就先行告退了!」赫連蓉蓉行了禮,就打算離開,不料老皇帝又說︰「蓉蓉,你昨日與什麼人見了面朕也不再多問,只是想在提醒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赫連蓉蓉的步子頓了頓,然後繼續向著外面走去,打開宮殿的大門,開門時的嘎吱聲襯托著這空曠的寢宮越發的冷清,回音響徹,直擊靈魂深處,陽光透著縫隙鑽了進來,可是卻只會想的更加清冷,隨著大門的關閉,老皇帝的臉似乎也隱入了黑暗之中。
「砰!」的一聲,大門合上的聲音直擊內心深處。
赫連蓉蓉離開不久後,袁紹之如鬼魅一般走進了老皇帝的寢宮,他顯得比較隨意,見老皇帝坐在一旁,似乎在尋思著什麼,于是簡單的行了個禮,說道︰「皇上,你交代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
本來還在閉目養神的老皇帝緩緩的睜開眼楮,看著面前隨意站著的袁紹之,淡淡問道︰「那個蘇墨提前來到西耀究竟是所為何事?」
「沒什麼大事,這幾天他好像都是流連在花街!」
「哦?花街?」老皇帝疑惑的重復著,然後想了想,搖頭笑道︰「果然還是個黃毛小兒,沒想到皇甫老兒竟然這麼重用那麼年輕的青年,呵呵……」對袁紹之擺了擺手,說道︰「這里沒你什麼事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袁紹之別有深意的看了眼面上略顯枯黃之色的老皇帝,恭恭敬敬的離開。
老皇帝看著袁紹之離開後,眼楮又呈現出放空狀,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說道︰「他的話能信幾分?」
一個沉重的聲音突然響起,「至多八成!」
「哦?八成啊!」老皇帝細細的尋思,眼楮微眯,「八成……」
赫連蓉蓉一回到冷宮,拂月就緊張的湊上來,拉過赫連蓉蓉左看看右看看的,問道︰「蓉蓉?皇上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皇上能把我怎樣嗎?」赫連蓉蓉挑眉,回給拂月一個自信的笑容。
拂月見此,才稍稍放心下來,當她們避過侍衛回來時,就有人來傳赫連蓉蓉去見老皇帝,結果赫連蓉蓉還沒有表示時,她倒是被嚇的半死,生怕是以為這麼晚才回宮結果老皇帝來怪罪赫連蓉蓉了呢!
要真是這樣的話,她的罪過就太大了,要知道赫連蓉蓉回去看什麼燈會都是因為她的慫恿,要是赫連蓉蓉因為她而被降罪,那就全是她的錯,不過現在看來,還好,赫連蓉蓉安然無恙,否則她又要尋思劫人了!
「還好你沒事!我可是被你嚇的半死呢!」拂月放開赫連蓉蓉,然後拍拍自己的胸口。
赫連蓉蓉見狀,挑眉,帶著笑意問道︰「怎麼?你這麼擔心我啊!」
「哼!難道不應該嗎?要是你有什麼事,那就全是我的原因啊!」拂月翻了個白眼說道。
赫連蓉蓉輕笑,然後從拂月身邊走過,舒展了子,說道︰「你能擔心也算是有良心,不過我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倒的!不過現在是有些累了,我要休息一會兒!對了……」赫連蓉蓉看了看周圍,轉過身問道︰「拂日去哪里了?」
「哦!她啊!在藥房整理藥材吧!」
「是嗎?」赫連蓉蓉略帶停頓,想了想,眼神有一瞬間的凌厲,然後對拂月說道︰「她最近對煉藥的事情很上心啊!她身子好沒好透,你叫她不要太過操勞了!」
「哦……哦哦!」拂月連連點頭。
夜正濃,一道黑影劃過天際,潛入了陰森的冷宮。
自從再一次回到皇宮後,暗殺接連不斷,赫連蓉蓉的神經總是繃得緊緊的,以至于睡眠也變得很淺了。
由于淺眠,所以當那道黑影落到赫連蓉蓉的屋子時,赫連蓉蓉瞬間就被那微乎其微的聲音給驚醒了,藍色的眸子在黑夜里,泛著徹骨的寒意,幽蘭的色澤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當然當黑影接近赫連蓉蓉時,她早已再一次閉上眼楮,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黑影看了看「熟睡」的赫連蓉蓉,就在他將手伸向她時,一雙藍色的眼楮突然睜開,冷冷的看著黑影,只是眨眼的功夫,黑影就像失去力氣一樣倒地,不過令赫連蓉蓉詫異的是,這個人竟然還在掙扎著。
赫連蓉蓉起身,踹了踹那個人,不屑的說道:「怎麼就學不會長記性呢?回去的人難道有說過,我的床是不可以輕易接近的嗎?」
不過黑影貌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是還是在死死的掙扎著,赫連蓉蓉撇嘴,這次來刺殺她的人看上去很賣力呢!
可是今天她的心情因為和老皇帝的對話,並不是很好,可沒有時間陪這個刺客玩,于是說道:「今天我可沒有閑情逸致在這里悠哉悠哉的陪你聊天,也算你倒霉,所以,可以請你去死嗎?」赫連蓉蓉的聲音溫柔似水,甚至還有些撒嬌的意味,可是話的內容卻完全沒有這些曖昧的味道。
刺客听後,極力掙扎著,可是在赫連蓉蓉眼中確實那樣的無力,淡淡說道:「抱歉,因為接二連三的刺殺真的很煩,要是在不做出什麼反擊,只怕你們的主子會變本加厲的。」
赫連蓉蓉一邊將手慢慢的伸向刺客,一邊欣賞著刺客的垂死掙扎,不料,手剛要伸到刺客的脖子上時,手竟然被牢牢的抓住,赫連蓉蓉大驚,想將手抽回來,卻紋絲不動。
這時此刻竟然強撐著身體將遮住自己的面紗摘去,趁著透過窗戶的月光,赫連蓉蓉看清了刺客的臉,竟然是袁紹之!
「怎麼是你?」赫連蓉蓉皺眉,然後冷笑,「我說怎麼今兒潛伏在周圍的暗衛沒有動靜呢?原來是出了內賊啊!」
而此刻袁紹之也松開了赫連蓉蓉的手腕,只是因為藥效還是說不出話來,于是狠狠的瞪著害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赫連蓉蓉撇撇嘴,這也不能怪她啊!她怎麼會知道這個人會三更半夜跑到她的屋子里來?沒有直接給他個了斷也算是對得起他了!替袁紹之解了毒後,赫連蓉蓉問道︰「你怎麼會跑到我這里來?慕容麒傲找我?」
袁紹之也不作答,深深的呼了口氣,然後審視著赫連蓉蓉,說道︰「才幾天沒見,你倒是越加的心狠手辣了呢!」
即使被人這麼說,赫連蓉蓉也沒有什麼反應,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而且對待要殺自己的人,難道她還該笑臉相迎嗎?不過,不管袁紹之怎麼說,她都覺得不所謂,要是在乎別人的眼光,她可能都要羞愧而死了吧。
無所謂的攤攤手,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來干什麼的?」
袁紹之見赫連蓉蓉被這麼說都不痛不癢的,不禁挑眉,這個人倒是淡定的好啊!不過又想,對方什麼態度管他什麼事?于是說道︰「慕容想讓你見一個人?」
「見一個人?」赫連蓉蓉不禁扶額,慕容麒傲這又是在做什麼?難不成他以為只要是他的命令她就一定會照做?這麼大晚上的,就是為了來下個命令?赫連蓉蓉不禁寒心,昨日的不歡而散她還歷歷在目,本以為慕容麒傲叫袁紹之來,怎麼著都會說幾句慰問的話,可是找袁紹之的樣子來看,怕是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冷笑一聲,不等袁紹之再說,赫連蓉蓉又說道︰「我為何要听慕容麒傲的?」
袁紹之從這話中听出了濃濃的火藥味,雖然不知道這兩人又怎麼了,可是听說慕容麒傲昨晚一整晚都沒有會王府,那個側王妃還哭成了個淚人,真是越來越弄不明白這兩人在做些什麼了,這麼互相折騰有意思嗎?
可是袁紹之也不是多管閑事之人,所以沒有告訴赫連蓉蓉有關慕容麒傲的情況,而是說道︰「反正話我是帶到了,你去不去由你!明日黃昏孔雀亭!」說完後,人又與黑暗混在了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
赫連蓉蓉看著袁紹之消失的地方,陷入了沉思,呆愣愣的走到窗前,雙手撐著窗沿,臉上泛出苦澀的笑容,將頭埋的低低的,整個人都暴露在了月光下。
過了一會兒,赫連蓉蓉才發出了低低的笑聲,眼中卻有了點點的淚光,喃喃自語道︰「你究竟想要我怎麼做啊?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對我呢……而我,為什麼還要這麼犯賤的貼上去?呵呵……」
晚上刮起了夜風,呼呼的使樹葉發著駭人的「沙沙」聲,沉浸在睡夢中的拂月被突然打開的窗戶發出的嘎吱聲驚醒,然後看到還在不規則擺動的窗戶,不耐的說道︰「今晚的風怎麼這麼大啊!」
在起身關窗時,听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淒慘的哭泣聲,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心也砰砰直跳,自言自語道︰「不會吧!真的鬧鬼了?」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拂月連忙關好窗子,一下子縮緊被窩,直念阿彌陀佛。
而在另一個屋子里的拂日也被驚醒,她也听到了同拂月一樣的哭泣聲,不過沒有像拂月那樣怪力鬼神,而是望著某個方向默默的發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