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山坡的陡勢很小,兩人沒有滑出多遠,就停了下來。
凌雪憤懣的瞪了介從之一眼,立刻站起來檢查自己的身體,正要看有沒有傷到哪兒,卻被介從之一把拽回了地上。
「就這樣躺在草地上看天,多好。」不知怎的,凌雪听到他的話,竟然真的安安靜靜躺倒下來。
凌雪偏頭看了看腦袋上已經沾了一堆草葉子的介從之,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剛剛她又听出了他的軟弱,這個小孩子,明明很想像小孩子那樣去生活,可是卻總是裝出一副大人的樣子和口吻,她突然有些同情起他來。
「你說,這天下之大,會有我立足的地方麼?」介從之望著天,突然說道。
「傻瓜,你都說了,天下這麼大,怎麼會沒有你立足的地方?」凌雪怎麼會听不出他話中的感傷,可是她並不想用大人的語氣跟他講話。
介從之扭頭看向她,笑了起來︰「你果然還是個孩子。」他笑的很真誠。
凌雪翻了翻眼楮,沒好氣的道︰「你不也是個孩子?」
介從之依舊笑著,繼續看著天上的雲,半晌嘆道︰「我突然覺得,你被家人拋棄,或許是件幸福的事。」
「你在瞎說些什麼?」凌雪很難想象,這些話會是從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口中說出來的。
「我們這些出生在世家的孩子,童年都是很短暫的吧。」介從之自顧自的說著,沒有理凌雪。
凌雪見狀也不再作聲,剛剛被午後溫暖的陽光照過的草地很暖和,現在剛到初秋,長勢還很茂密,躺在上面很愜意。現在,凌雪也不得不承認,躺在這里望天,感覺確實很好。
「你真的沒有想過回到楚家去麼?」也不知過了多久,介從之開口問道。
「我現在這樣挺好,有人養,有飯吃,還很自由。」凌雪數著天上的雲彩,隨口答。
「你還知道是我養著你啊。」介從之撇了撇嘴。
「哼,誰說是你了。我是說我的哥哥養著我。」凌雪很不想承認介末送她四大箱子財物的事實。
介從之听到她這麼說,像是想到什麼,立刻坐了起來,認真地說道︰「那以後,讓我一直養著你怎麼樣?」
「我又不是小貓小狗,說什麼養著……」凌雪也坐了起來,她突然覺得自己找的這個詞語很不恰當,正要辯解,就感到手中多出了一樣東西。
低頭一瞧,正是那日擊落她匕首的玉佩。「這個就是信物啦,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的。」介從之盯著凌雪的眼楮,一字一字的說道。
「什麼信物。」凌雪覺得今天的介從之很奇怪,她現在很迷茫,誰能來給她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不要管了,反正你收著就是。」介從之似乎很怕凌雪拒絕。
「這東西有什麼好處?不能吃也不值幾個錢。」凌雪用一個手指勾起這紫色流蘇玉佩,漫不經心的把玩著。
「就知道吃!」介從之嗔怪的將流蘇玉佩搶下來,又再次塞到凌雪手中,「收好它,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
「真的假的?」凌雪還是有些懷疑,不過留著也沒有什麼壞處不是。
「愛信不信。」介從之很是傲氣的別過臉。
看到介從之這個樣子,凌雪哈哈的笑了起來,再次躺倒在地︰「介末,你還是這樣像個小孩子一點。」說著,凌雪已經將流蘇玉佩好好的收了起來。
介從之見她收下,輕輕吐了口氣,也躺倒下來,和凌雪一塊數雲彩,一朵,兩朵,三朵……
凌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醒來的時候正在介從之的背上,身上披著他的外衣。
她正要讓他放她下來,卻突然覺得喉嚨一緊,一連串的咳嗽聲就從嘴里冒了出來,凌雪這時才感到異常,她的額頭很熱,看樣子是傷風了。
「別亂動,你著涼了。」介從之說著,系緊披在凌雪身上的衣服,將她抱到馬上。
凌雪想說她並不想騎馬,可是話還沒到嘴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襲來,隨即無力的倒了下去,幸好有介從之在身後拉住她。
看到凌雪這個樣子,介從之鎖緊了眉頭,他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歸心似箭過。
「不過只是著涼了而已,怎麼會這麼嚴重。」介從之一邊嘟囔著,一邊催促著馬快走,可是他又不敢過快,怕此刻處在迷糊狀態的凌雪出什麼意外。
他一出林子,那些介王府的親兵就又跟了上來,顯然是他告訴他們等在林子外面的。
介從之抱著凌雪下馬,一推開楚府舊宅的大門,就看到介明遠和錦川都在,當下也不多說什麼,將凌雪交到錦川手上,囑咐道︰「她在外面睡著了,著涼了,很嚴重。」
「三弟,該回去了。」介明遠適時的提醒,他這個三弟的禁足還沒取消呢,今天是他百般哀求娘親,才被允許在親兵的監護下出來游玩。
介從之知道自己的狀況,再次看了凌雪一眼,就跟著介明遠走了,把她交給錦川,他還是很放心的,錦川可是會醫術的。
錦川沒等兩人邁出大門,就伸手搭上了凌雪的脈,他听介從之的說法,以為不過是輕微的風寒,可是這脈象。
沉吟片刻,錦川將凌雪扶進了他和介從之住過的房間,凌雪的屋子,現在還上著鎖,他總不能到凌雪身上去搜鑰匙吧,這也是沒辦法,希望凌雪清醒後不會在意。
讓她平躺到床上,錦川再次搭上了她的手腕,半晌,他沉重的表情才緩和了些。可是,他一出房門,看到已經黑透的天色,面色又沉重起來,他現在要去藥鋪抓藥,可是又不是很放心這樣的凌雪自己呆在這里。
正躊躇間,一個人影從大門處閃了進來。「誰?」錦川出聲,雖然看著很像,但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
「是我。」秦書勇說著,模出一個火折子,照亮了自己的周圍。
「你先看著她,我去抓藥。」錦川見是熟人,也不多說,扔下一句就竄出門去。
「義妹怎麼了?」秦書勇白天的時候來過一次,見凌雪不在,以為她又去鬧市玩去了,到了晚上,他覺得還是再來看她一眼,誰知竟然听到錦川說要去抓藥。
秦書勇三步並作兩步沖進凌雪所在的房間,拿火折子點亮了燈,這才看清床榻上虛弱的人兒。此刻的凌雪已經蜷成一團,她緊閉著眼楮,豆大的汗珠布滿了她的額頭,可是她還在不停的發抖。
秦書勇急忙將身邊可用之物,全都蓋到凌雪身上,見她抖的不是那麼厲害了,懸著的心終于稍稍放了下來︰「妹妹,楚意,你到底是怎麼了?不過一天沒見你,怎麼會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