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是在劇烈的晃動中醒過來的,動了動眼楮,頓時感到頭痛欲裂,她是多麼不願醒來,多麼希望一直在過去的日子里做著她的美夢。
可是,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越來越濃了,讓她不得不從昏迷中醒來。
現在的她正坐在馬車里,外面,是秦書勇在呼喝著馬匹快些跑。
「哥哥。」凌雪伸手掀開簾子,她要告訴他,她醒了。
「妹妹,你醒了。」秦書勇地聲音里滿是驚喜,「快進去坐穩,我再加一點速度,徹底甩開他們。」他說著,眼里閃過銳利。
凌雪卻是沒有听他的話,反而一下坐到了他的身邊。
她終于知道那股危險的氣息是從哪兒來的了,看他神色緊張的樣子,後面的追兵不簡單。
這個時候,她怎麼能躲到馬車里,讓他一個人在外面呢?何況,凌雪也注意到兩人的衣服,顯然是已經換成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裝束,她可以理解為他們這是在逃亡麼?
道路兩邊全都是一眼看不到邊的林子,荒無人煙,凌雪也不知道這是哪里,不過應是出了洛京沒錯。
「這是哪里?」她探出身子看向車後,馬蹄聲漸漸清晰了呢,雖然現在還看不見人影。
「快坐好,要加速了。」秦書勇雙手死死的拉著繃緊的韁繩,根本沒空去管凌雪的動作,只得出聲提醒。
凌雪自是知道秦書勇的緊張,安靜的抓住馬車上的扶手,看著眼前的景物飛速的向後退去,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吹過。
她忽然想起了四年前的那個下午,同樣飛速掠去的景物,同樣呼呼的風聲,不同的只是那個時候她坐在馬上,緊閉著眼楮,和她一路的是介從之。
那個說要守護她一輩子的人,那個拉著她的手帶她去看他的秘密的人,那個只會孩子氣的說著大人話的孩子,那個她想要交付一輩子的人。
一切都已經不在了,可是她為什麼覺得這些都是如此不真實呢?那個曾經望著天,感慨天下之大卻沒有自己容身之地的小男孩,那個塞給她玉佩流蘇的小男孩,如今早已不在。
是他變了麼?凌雪目光微閃,或許從他說天下之大的時候,就注定了這一切吧,注定了他會在權力和她之中選擇權力。
她不怨他,但是,對她趕盡殺絕,想要利用她,甚至想要她的命,那麼,就不是這麼輕易說過去就過去的了。
拉車的馬終是趕不上戰馬的持久和速度,追兵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凌雪調動著自己的听力,追兵越來越近了,她甚至听到了馬上之人的呼吸聲。
然而,待她想要再細听時,突然感到耳中嗡的一聲炸響,隨即劇烈的咳嗽起來。凌雪知道這是耳鳴了,是她強行調動自己虛弱的身體去探听的結果。
試著張大嘴,想要緩解耳鳴的癥狀,卻看到秦書勇對她說著什麼,神色很是緊張,可是她除了嗡嗡的聲音什麼也听不到。
在這間不容發的時刻,秦書勇也覺察到了凌雪的不對勁,左手腕一動,將韁繩繞了兩道在手臂上,右手同時攬過她的肩膀。
他這樣的動作,讓她的臉頰堪堪的貼到他的胸膛上,雖然她的耳朵嗡鳴著,听不到他的心跳,但是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凌雪莫名的覺得很尷尬。
下一瞬,貼著她耳角刮過的冷風,讓她立刻從這尷尬中清醒過來。
看到沒入木架的箭羽上閃爍的火星,凌雪迅速的撫上自己的頭發,果然被烤焦了一部分,那些追兵竟然用「火羽箭」,她怒不可遏的扭頭看去。
漫天帶著火光的箭羽直沖向兩人所在的馬車上,看到為首的那人是介從之的時候,凌雪的心忽而涼的徹底。
他們為了追她,竟然連洛國最引以為傲的火羽箭都動用了,還真是勢在必得啊。
這所謂的火羽箭不過就是尾部鏤空,里面裝上火油的箭矢,平時看不出什麼明顯的區別,但是只要離弦,箭矢的尾部就會燃燒起來,對攻擊目標造成額外的損傷。
看著這似乎將要蓋住整個藍天的箭雨,凌雪想,若是現在有只鳥從天空飛過,一定會很欣賞這種壯觀景象的。
她鑽進已經被射成蜂窩的馬車,拿出長劍,將短匕綁到左手臂上,右手腕上套著的是她一直隨身攜帶的匕首。
以為區區的火羽箭就能阻止她的腳步麼?妄想!
凌雪站到秦書勇的身邊,將輕盈的長劍舞的靈動有力,阻擋著火羽箭的攻勢,然而,對著兩人而來的箭羽都被她擋下了,可是她卻忽略了馬匹。
拉車的馬匹被火羽箭傷到,發出痛苦的嘶鳴,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追兵與他們之間的距離越發的近了。
看了一眼還在被秦書勇強力壓制的馬匹,凌雪抽出綁在右手腕的匕首,忍著耳中嗡嗡的響聲,對秦書勇大喊︰「跳車!」
說完,她手中的匕首就直直的刺入馬身,在馬嘶吼的瞬間,凌雪拉著秦書勇跳了下去。
她只求追兵的距離還夠遠,遠的看不見兩人跳車的身影,依舊會去追跑的越來越快的馬車,那馬兒被她這匕首一刺激,定會再跑些光景,而這,就夠兩人逃開追兵的了。
落地的前一刻,秦書勇突然將凌雪拉入懷里,硬是將兩人落地的沖擊扛到他自己一個人身上。
凌雪憤怒的看向他,可是看到他嘴角慢慢滲出血跡時,卻又痛惜起來,翻身伏在草叢里,嘟著嘴道︰「傷到哪里?還能走不?」
「沒有大礙,我們快走吧。」秦書勇隱藏著身形,注視著五十步遠處疾馳而過的追兵,低聲說。
「好。」凌雪點頭示意他,輕巧的向遠處挪去,她能听到他說話了,是剛剛跳車的緣故麼?她不知道,不過耳鳴雖然好了,她極品的听力卻是沒有恢復。
兩人小心的不發出響動,眼看著就要離開相對寬闊的地方了,凌雪卻突然感到自己的腳瞪到了某人的腿上,那是一條綁著盔甲的腿,愣住的片刻,她迅速翻身坐起。
「秦兄,你以為玩這樣的把戲就能騙過我麼?」說話的不是介從之又是何人。
只是,凌雪奇怪的是,怎麼只有他一個人,其他的兵士都到哪里去了?
秦書勇提起凌雪手中的長劍,站了起來,冷聲道︰「你不是一直想領教真正的秦家劍法麼?今日,比一場如何?」
「哥哥!」凌雪驚訝的看著他,他說這話是要做什麼?
「好。」介從之拔出佩劍,輕笑著,「不過,在比之前我可提醒你一句,懂得藏拙的可不止你一個。這一次,我會盡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