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黑山城,飄著淅淅瀝瀝的細雨,霧蒙蒙的,給人看不真切的感覺,可是又總讓人能夠遠遠的看清它的整個輪廓。
泥土灰色的城牆上坑坑窪窪,全是常年雨水和風力侵蝕的成果,可是這絲毫不影響黑山城在人們心中的堅固地位。
凌雪此時全身裹著一套獵人的裝束,心中微嘆,真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她來這里已經月余了,看到這黑山城所發生的種種事情,覺得不可想象。
這里,就像個巨大的漩渦,每一個生活在黑山的人都向往著能在黑山城生活,可是真正來了這里才知道,生與死只是一瞬間的事。
黑山城,任何的生命在這里都不被得到尊重,只有實力才是生存的前提,需要提防著周圍的一切,凌雪扯起嘴角,這樣的生活又不是沒有經歷過。
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下來,根本難不倒她,只是這雙手,她扔下手中的空木筐,攤開手掌,輕輕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濃烈的血腥味,她再難以洗掉。在黑山城的日子,包括來的路上,她的手上已經沾染了太多的人命,他們的中的大多數都是因為想要打她的主意,從而被她殺的。至于她捕殺的小動物,更是數不勝數。
她身上穿的這套獵人裝束,就是她去捕殺動物,從而在城里的成衣店換的。天氣已經漸漸轉冷,山上的動物越來越少,大型的肉食動物她又不敢輕易去招惹。畢竟,她的身上還帶著病,時不時的咳嗽和發熱,已經讓她習以為常。
可是這個地方,缺醫少藥,難得的一家醫館,價格卻貴的嚇人,以她現在的身家,恐怕把她自己賣了都不夠。
想到了這里,凌雪笑的更開了,彎腰撿起木筐,雖然這樣的大霧天氣不適合再往深處走,但是,她不想兩手空空的回去。
本來,她是可以通過黑山,偷偷的溜入晉國,那個傳聞中的富庶之地,可是,當她回到錦川曾經身陷的那個陷阱去查看時,卻發現了大片的血跡,不敢想象他傷的多重。
她真的很擔心,可是又不敢再冒然接近村子,也不願再去麻煩小薇,只是想著在這必經之地,黑山城,等著錦川的到來。
她也曾經設想,錦川是自己逃開了陷阱,可是那樣多的血跡,她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被她這種獵人撿到,將他充作奴隸,押到黑山城的奴隸市場來,雖然,這樣的想法令她心驚,但是她不得不承認,是有這種可能的。
不然,如何解釋,這麼久了,她還是沒有見到錦川的影子?她自認,那些她在路上留下的記號足夠多,足夠錦川找到她,她是絕對不會相信錦川已經死了的,她要在這里等他。
突然,「吱」的一聲,將凌雪的全部警覺性全部調了回來,她懊惱著自己剛剛的大意,連有東西接近了都不知道。
「什麼東西?出來!」凌雪握住木筐的手微微發緊,听上去很像老鼠的叫聲,可是這樣的冷天,怎麼會有老鼠跑到地面上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不對,沒有小動物逃竄的聲音,也沒有任何東西接近的聲音。
很是靜謐,哼,可惜了,這樣的伎倆休想騙過她凌雪,忍住想要咳嗽的沖動,她調動听力探去,果然,被她發現了微弱的呼吸聲,幾不可聞,可是,她可不是一般的獵人。
身後第三棵樹的後面,人在那里。確定了位置,凌雪也不多想,松開木筐,身形疾如閃電的掠向那人所在的地方。
可是,料想中的反擊並沒有到來,他只是護住手中的木筐,怔怔的看著凌雪。
凌雪將如意刀抵到他的脖子上,可是他卻似沒感覺到似的,忽而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不怕我要了你的命麼?」凌雪微微扭動刀刃,但是卻沒有劃開他的肌膚。
「小姑娘,我們做個交易如何?」那人裂開嘴,露出了整齊的牙齒。
「什麼交易?」凌雪突然從他的身上感到一股危險的氣息,眯起眼楮問道。
「我雇你保護我。」年輕的男子輕輕地說,「而你不得離開我身邊半步。」
凌雪冷冷地看著他,這人說話真是不給人留反駁的余地呢?可是,她並不想跟他做交易呢,一個能跟在她身後而長時間不讓她發現的人,還要讓她來保護他?
「如果我說不呢?」凌雪話音剛落,一張大網就從頭頂而下,她的目光變得更冷了,簡直就要把人凍成冰塊。
當即,側刀,在那人的肩膀上狠狠的砍了一刀,借力向上,躍到空中,對著大網就砍去,那張網頓時四分五裂,而凌雪則穩穩的落在那人頭頂的樹枝上。
看著他哎呦哎呦的捂著肩膀,她冷冷地笑著,這就是膽敢算計她的後果。
「我不會答應你的,你不用白費力氣了。」她輕盈的站在樹枝上,說罷,就要轉身離去。
「如果我說我有錦川的消息呢?」那人按著不斷冒血的肩膀,手里的木筐也早就掉到了地上,蓋子打了開來,一只金黃色的小動物正從木筐里探出頭來。
「錦川?」凌雪慢慢地說著,「你究竟是誰?」
「哎呦,哎呦。」那人捂著肩膀,企圖將木筐的蓋子扣上,可是試了幾次都被那小動物頂開了,「這個以後再說,你先幫我抓住它,這只金狸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抓來的。」
「這是金狸?」凌雪瞪大眼楮,原來剛才出聲的是它,這動物在黑山城里,可是價值萬金的,她只是听人說過,從沒見過,今日見到,不免驚訝。
「是呀!哎呦,快幫我抓住它,別讓它跑了,哎呦,它膽小,跑的飛快。」那人說話的當兒,小東西已經頂開了木筐,竄了出去。
凌雪見到那一閃而過的金黃色影子,冷哼了一聲,這速度難不倒她,甩手一道銀光直追上去,只听「唰」的聲,刀刃入地的聲音,如意刀直直的插到了金狸身前的地面上,沒有給它任何回避的時間。
小金狸顫抖著身子,用兩只小爪子抱住頭,再不敢隨便亂跑。凌雪無奈的看著這樣的小東西,不禁懷疑起了它的智商,還以為它會靈敏的避開,因此她這才不顧身體,調動內力追了上來,誰知,它竟然就趴在那里不動了。
看著它這副模樣,凌雪蹲子,拔出了地面上的刀,收刀歸鞘,可是,金狸依然在那里發著抖,都快將它自己團成一個球了。
「膽子這麼小?」凌雪壓低眉頭說著,沒想到這金狸竟然听懂了,挪開爪子,露出一只小小的眼楮來看她。
她沒好氣的白了它一眼,這樣的東西還是趁早賣了換錢的好。
「都說了,它很膽小的。」這個時候,被凌雪砍傷的那人也走到這邊來。
誰知,他的聲音剛響起,小東西就猛地扒上了凌雪的膝蓋,任憑她怎麼甩也甩不掉了。這是什麼情況?她有些懵了,她還從沒見過有哪只動物會和「獵人」如此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