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川怔怔地看著她,忽而笑了起來,輕道︰「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這樣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她竟然從中听出了期待,可是怎麼會?他不是一直都敬愛著他的師父麼?一直都不許鬼薇里有人背後議論他的師門麼?
「想什麼呢?對我的回答很失望?」錦川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
「沒有!」凌雪一把將他的手拍開,偏開臉說道。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此時她的臉竟微微有些泛紅,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出異樣的唯美妖艷。
看著這一幕的錦川,突覺自己的手臂上有如萬蟲噬咬般痛癢難忍,不好,毒發了,這是他暈倒在凌雪腳下的最後一點意識。
凌雪試圖扶住倒下的錦川,可是卻發現他的身體竟如死尸般沉重,手腳也涼的令人不敢觸踫,頭上熱的冒著白霧。
她試圖喊醒他,可是不管怎樣做,他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睡著了一般。
到底是什麼人讓他變成這個樣子的?凌雪咬著牙關,她知道這種情況很像一種蠱,只是,那種蠱不是已絕跡于江湖多年,怎麼還會出現?
不,不,一定是她想多了,他怎麼會被人下那種蠱,是的,一定是很相像的兩種蠱。
只要不是那種蠱,那本書里都有可以查到的解決方法,凌雪將他架起來,慢慢的移動著他的身體,總不能將他放在這里。
觸到他手臂上結痂的抓痕,凌雪輕輕皺眉,或許,她終于明白了他為何總躲著她,就是因為這蠱,他不想讓她看到蠱毒發作後的樣子。
這麼說,以前每次發作時,他的樣子一定很恐怖,可是這次為何會昏迷不醒,她將他的身體挪了挪,看來,不能再拖了,要趕快找到解法才行。
******************幾天後,黑山鬼薇營地某處,孤零零的草屋內,清脆的茶碗碎裂聲從里面傳來。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婦人的聲音透著清冷和死氣,驚得地上跪著的身影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我的一句話就將你嚇成這樣,虧你還敢夸口是鬼薇里最出色的的殺手。」婦人轉著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慢條斯理地說著。
地上的身影伏的更低了,顫抖著聲音說道︰「誰人不知夫人的手段,小的哪敢造次。」
婦人垂眼看他,擺手示意他出去。
「于他,你又何必發這麼大的火。」直到那人退出去,牆角那有如雕塑般的人才開口說道,聲音里透著對婦人的關心。
婦人听到他的話,臉色放緩了一些,依舊轉著手腕上的鐲子,並不準備說什麼。
「說到底,他不過是錦家留下來的野種,夫人本不必如此上心。」那人說著,從牆角處走出來,讓他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拉的老長。
見她的臉色變冷,那人竟笑了起來,輕道︰「你該不會是想到我們的玄兒了吧。」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說我們……」婦人微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蠻橫的打斷了。
「哼,怎麼不是我們,玄兒不是林家的子孫麼?是你太緊張了。」林境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說道。
「可是一切還是小心為上。」羅青玲握住他的手,柔柔地說,「至于錦川,我也不想如此關心他,只是族里的那些長老總是不依不撓的。生怕他會月兌離家族的控制,查出當年的真相,依他現在的本事,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要我說,其實讓他知道了也未嘗不可,到時或許我還有機可乘。」林境笑道。
她惱恨的打下他的手,嚴厲地說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我離不開這個家,這樣的道理你怎麼就不明白?」
「哼,我不明白?」林境鄙視地看著她,「你就是舍不得你這個大夫人的位置,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的感覺多好,你的那些小心思以為我會不知?」
「不,我不是……」羅青玲急忙的辯解,可是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你不是?你若不是,為何不好好將心思放在玄兒身上,反而沒事總打听錦川那個野種的情況。」林境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甚至揮舞起胳膊來。
「你想讓玄兒進暗影門?」羅青玲說著,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誰知他竟因她這一句話而語塞了,結結巴巴的卻是一個完整的句子都沒說出來。
「你到底知不知道暗影門是什麼地方?入門的人非生即死,一生都得不到安寧,我可不希望玄兒過那樣的生活。」羅青玲嚴肅地說著。
「那你有沒有問過玄兒的想法?有沒有問過我的想法?就做了這樣的決定!你的眼里,除了所謂的家族利益,究竟還裝了什麼?」林境輕聲地問著,聲音里滿滿的都是心痛。
她似是也不願看到他這痛苦的樣子,站起身抱住他,在他耳邊說道︰「境,原諒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好,境,你要相信我。」
「信,我信,青玲,我怎麼會不信你呢。」林境感受著懷里的溫存,輕道。
「跟你說個秘密,你知道當年滅錦家的時候,為何會偏偏將那嬰兒留下?」羅青玲說著,將整個身子都靠在林境的身上。
「為何?」林境問道。
「因為當時有個人預言,說此子是帝王命。」她說著,抬頭看他,「林家當時的家主動了私心,想著若是林家抹掉這段事實,將他撫養長大,定會因他成為名門望族。」
「這樣不是太冒險了麼?」林境雖然很驚訝,不過他的冷靜還在。
「是啊,長老們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也有此一問,得到的答復卻是,不冒大的風險,不會有大的收益。」她松開環住他的手,接著說道,「若我當時是家主,決不會留下這毒瘤。」
听出她話里的落寞,林境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頭吻向她的眼,良久,說道︰「你好好的,會有那麼一天的。太久了,我該走了。」
說完,林境又握了握她的手,才慢慢走出了屋子。
直到他走的遠了,羅青玲才如遇大赦一般,一下子癱倒在地,手指死死的扣著腕上的鐲子,另一只手則按在胸前,試圖平復那慌亂的心跳。
默默的閉上眼,她還記得她的表妹說她說不得慌,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每次說謊後的反應都這樣劇烈。
沒辦法,凡是羅氏子女,都要被訓練成說謊時面不改色心不跳,而她也正因為過不了這一關,從此被逐出羅家直系,若不是她嫁給林家沒人肯嫁的痴呆大公子,恐怕她這一生都不會有更多的變數。
她自認,除了說謊這一條,其他的方面,她不輸羅家任何一人,可是這該死的氏族根本不給她一絲機會,打碎這枷鎖般的氏族制,或許是她現在活著的唯一目的了。